有人從身後緊緊抱著自己。
是誰?
她嗓子像是著了火似的,抿了抿唇,努力吞了吞唾沫,發出暗啞的聲音。
“你……是誰?”
莫辰奕立刻清醒過來,驚喜道:“你醒了?”
“謝謝你救了我。”藏寶無意識間不停做出吞咽的動作,由於看不見莫辰奕的臉,所以又問:“你是誰?”
莫辰奕動作頓了頓,回答:“我是救援隊的醫生,你別擔心,我們很快就能獲救。”
藏寶身體十分虛弱,勉強笑了笑,滿懷希望地問:“多久了?”意思是問他們在這裡等了有多久。
莫辰奕沉默了下,然後回答:“一天。”緊接著又解釋:“我已經放出信號彈,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援。”
藏寶苦笑,人之將死,直覺變得特別敏銳。
她聽出來身後的醫生在說謊。
他們被困在這個小山洞肯定不止一天,信號彈極有可能沒被發現,或者救援隊丟失了他們的位置,外面滿天飛雪,很難準確找到他們的藏身地。
“連累你了,對不起……”
藏寶鼻頭一酸,忍不住流下熱淚,眼淚劃過皮膚,有種滾燙的錯覺,可惜剛滾到脖子就被凍成了冰渣。
莫辰奕沉著聲音,一字一頓告訴藏寶:“我向你保證,你一定會活下去,一定!”
藏寶閉上眼,選擇沉默。
心底深處明確知道她活下去的希望並不大,幾乎約等於零,就算僥幸活下去,多半也是下半身癱瘓的下場。
絕望鋪天蓋地向她席卷而來,藏寶突然特別憎恨這個世界,憎恨推自己下山的凶手,憎恨命運對她如此不公平!
沉默很久之後,她才開口,“我不甘心……”
“不要咬。”莫辰奕伸手輕撫藏寶下嘴唇,很明顯那裡殷紅一片,藏寶已經將自己嘴唇咬破,慘白的小臉呈現幾分絕望的豔麗。
“你一定能活下去,我向你保證。”
可惜藏寶根本不相信莫辰奕的話。
直面死亡的恐懼,藏寶精神有些錯亂,時而詛咒凶手,時而哭著向莫辰奕道歉,自責又內疚,反覆說是自己拖累了他。
莫辰奕為了轉移藏寶的注意力,也為了幫助她提升求生欲-望,便不停找她說話。
“你一定會活下去,不僅活著,還會好好活著,吃遍山珍海味,對了,你喜歡吃什麽?”
藏寶雙目無神,空洞得可怕,機械性反問:“你呢?”
“我啊……”莫辰奕像是完全忘記自己身患厭食症似的,溫柔地笑著回答,“想吃的有很多。”
“蛋炒飯、醃榨菜、蒸餃、清炒芥藍菜、香煎多春魚、酒釀小丸子、可麗餅、麻辣牛肉、烤五花肉、香辣酥、鍋盔、熊掌豆腐、水晶花糕還有東坡肘子!”
見莫辰奕一張嘴就說了這麽多,藏寶突然被他逗得微微一笑,小聲調侃:“你是……吃貨?”
莫辰奕偷偷松口氣。
藏寶像是陷入什麽絕美的夢境,喃喃自語:“以後……我請你……每一樣吃到飽……”
“好,”莫辰奕閉了閉眼,“我一定好好等著。”
藏寶總覺得身後的人聲音越聽越熟悉,突然問:“我……認識你?”
莫辰奕沉默了很久,最終回答:“不、你不認識我。”
藏寶身體越來越虛弱,她漸漸昏睡過去,但又睡得很不安穩,總感覺有人在她耳邊不停說話,吵得她頭暈腦脹。
那個人的聲音很好聽,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經聽到過。
“我運氣好抓到一隻兔子!”他開心地這樣說。
“可惜沒法生火,只能生吃。”
“我需要的能量比你多,所以你喝血,我吃肉,沒問題吧?”
藏寶在半夢半醒間,突然感到嘴角有一絲溫熱,她本能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入口有些黏,是鐵鏽的味道。
她神志不清,隱約好像知道這是兔子血,饑餓迫使她本能地不停吮吸。
沒過多久,藏寶再次昏昏沉沉睡過去,身體因為發燒而變得滾燙。
藏寶不知自己到底睡了有多久,也記不清究竟喝了多少兔子血,她腦子裡隻記得耳邊一直有個聲音。
“之所以救你是因為這是我的工作職責。”
“其實我本人很討厭你。”
“討厭了整整十年。”
“從高中開始就很討厭。”
“從天台那一面就一直討厭,一直……”
藏寶感覺自己快要被這個聲音給催眠,等她再次睜眼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醫院病床上,雙腿剛做完手術,麻藥過去,傷口痛得她渾身直冒冷汗。
她這一躺就躺了兩個月。
等藏寶終於可以自己下地走動,她開始到處打聽救自己一命的醫生現況如何,不止是因為對方是她的救命恩人,還因為在那最最絕望的時間裡,他的聲音像是一束光,照亮了她生的希望。
藏寶第一次對一個人的聲音如此心動。
之前無論她如何詢問關於救命恩人的消息,藏爸爸藏媽媽都閉口不言,或是故意轉移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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