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祝尋提高了聲量,說道。
小瓏從沒見過向來好脾氣——不,是向來冷淡的祝醫生大聲吼人,一下子有點懵。
她再心有顧慮,還是開始配合祝尋。
祝尋先把池中月衣服剪掉了一片兒,然後對任清野說:“幫我打燈。”
任清野絲毫沒猶豫,立刻打開了車燈,然後拿出手機照明。
燈光聚集在池中月的傷口上,祝尋的面容倒是看不清了。
周華宇見兩個醫生都開始給池中月處理傷口了,於是偷對任清野使了個顏色。
他努嘴,用手掌在脖子上劃了一下。
殺人滅口。
任清野望了周華宇一眼。
那眼神太可怕,可怕到周華宇覺得任清野會殺人,但殺的會是他自個兒似的。
周華宇不再說話了。
在後排座位上縮著。
任清野垂眼,看見祝尋拿出了手術刀。
他說:“我現在沒有麻藥,你能忍嗎?”
池中月點了點頭。
任清野皺眉,說:“要是痛,你就說出來。”
池中月搖頭。
任清野從後面捏住她臉頰,說:“你就不會痛嗎?!”
池中月愣了一下,望著他。
連祝尋都看著他。
任清野雙眼迅速轉紅,他喘著氣,別開頭。
“隨你。”
這一場簡單的“手術”進行了半個小時,因為池中月中槍位置不是要害,子彈也不深,所以祝尋很輕易地取出了子彈,包扎好了傷口。
病人也尤其配合,一聲不吭。
任他的手術刀在她的血肉裡怎麽倒騰,她都沒有吭一聲。
祝尋一遍擦拭手上的血,一邊打量著池中月。
這樣能忍痛的病人,他還是第一次見,更別說是個女人。
池中月凝神吸了幾口氣,說:“謝謝。”
祝尋沒說話,小瓏收拾好了東西,略帶恐懼地看了車上一眼,一看到角落裡周華宇那陰暗的目光,立刻嚇得縮起脖子,找消毒紙巾給祝尋擦手。
任清野一手撐著方向盤,一手架在車座上,說:“兩位上車吧,我送你們出去。”
祝尋仔細清理著自己的手,說:“不用了。”
任清野一愣,“你們……”
“我不坐了。”祝尋說,“我不坐你們的車。”
池中月和任清野都看著祝尋。
他目光清明,有一股堅持在裡面。
周華宇拍了一下任清野,“成,不坐就不坐,我們就趕緊走唄。”
任清野最後再問了一遍:“你確定嗎?這裡很少有車經過,你不坐,就要等到天亮才可能有車。”
祝尋仍說:“我不坐。”
“行。”任清野嘴角一沉,發動汽車,唯留一襲灰塵給祝尋兩人。
任清野的車逐漸消失在夜色裡。
小瓏這才松了口氣,說:“祝醫生,你為什麽要救她?她帶著那麽多毒品,身上又有槍傷,肯定是毒販子!”
祝尋依然很淡定,走到路邊樹下,說:“小瓏,我們是醫生,醫生的職責是救死扶傷,我們沒有權利宣判別人的死亡。”
他望著任清野和池中月離去的方向,說:“只有法律才有權利宣判他人死亡。”
“可是……”小瓏說,“他們每活著一天,都是對這個社會的危害。”
“沒錯。”
祝尋拿出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
“喂,您好,我在雲陽縣308鄉道發現有人私藏大量毒品。”
“我是醫生,我可以確定他們帶的東西是毒品。”
“對,308鄉道,往北去了,車牌號是……”
小瓏瞪目結舌,問:“祝醫生,你這是什麽意思?”
祝尋掛了電話,沒說話。
十分鍾後,他們看到三輛警察從路上呼嘯而過,一路朝北開去。
小瓏傻了,“警察來得及這麽快嗎?”
*
任清野開得不急不緩,四周黑得如同墜入了墨中。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來了,天快亮了。
周華宇心想危機徹底接觸,便躺在後面。
“不容易啊,不容易啊,可算是跑出來了。”
池中月望著前路,說:“周叔叔,別高興得太早。”
周華宇立馬坐起來,說:“怎麽?”
池中月回頭,看著他笑,“沒什麽,就是隨口一說。”
“哦。”
周華宇滿不在乎地說,“都走到這兒了,能有什麽危險啊?”
話語剛落。
車後響起一陣急促的警笛聲。
周華宇如同一隻驚弓之鳥,渾身緊張了起來,“怎麽有警察?這個時候怎麽有警察?是不是來抓我們的?”
坐在前面的兩人不說話,周華宇更害怕了,他跪在後座上,注視著後面的景象。
“三、三輛!有三輛警車!”
他吼了起來,“真是來抓我們的!”
任清野壓根都沒理周華宇。
他開著車,一點異樣都沒有。早就知道警察會來,不過是早晚的事而已。只是,他看理一眼池中月,她也很淡定,仿佛也知道警察會來一般。
這輛車上,不知所措地只有周華宇一個人。
任清野加速理,車幾乎快要在路上飛起來了,輪胎與地面摩擦出了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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