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瑛磨磨蹭蹭,總有點於心不忍, 怕自己嚇到了見多識廣的傅大人, 被他再三催促不過,隻好硬著頭皮上前去, 墨汁飽蘸, 架勢擺的挺足,一筆落下去就知道要糟。
她信馬由韁畫的挺快,一盞茶的功夫就完工, 余光瞥見傅大人一言難盡的表情,心虛的說:“誒誒是你說讓我畫的……”
傅大人指著畫上那張看不出來眉眼特色的人臉:“我是讓你畫人像沒錯,可沒讓你畫張四方盤子裡盛仨棗核啊。”
“棗核?”
傅大人指著她畫的眼睛嘴巴:“這難道不是棗核?就這副尊榮你覺得能侍候貴人?”連五官端正都算不上吧。
“這是簡筆畫!簡筆畫你懂不懂?”唐瑛總要維護自己殘存的一點尊嚴, 隨手再畫個不成形狀的發髻,勉強能看出來是個女人:“這樣也不行嗎?”自己也繃不住笑了。
“你行你上!”
傅大人接過筆,重新換了一張紙,低頭唰唰唰就畫了起來,片刻之後一張足以貼在南來北往的城門口的人臉畫像就擺在了案上:“你覺得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
傅大人不但畫了一張唐瑛的正臉照,就連旁邊都加了文字注解,完全是依照城門口的通緝犯畫像格式而來,姓名年齡祖籍口音連帶人物特點全都用小字在旁注解。
“我以後一定要奉公守法,不然犯在大人手裡,只怕逃到天邊都能被抓回來。”唐瑛面無表情端詳自己的人臉畫像,越看越臭美:“還真別說,大人都沒瞧我一眼,居然就畫的這般傳神,難道我長的就不像好人?不犯一回法都對不住自己這張臉。”
“胡說八道!”傅琛忍不住用筆杆在她額頭敲了一記,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多瞧你幾眼,難道你就會把我放在眼裡?”
這個話題就有點危險了,唐瑛連忙轉換話題:“指望我畫出中年宮人的模樣難度太大,我仔細回想了一下,她長的低眉順目,存在感很低,模樣極為普通,而且她從進屋之後可能就有意識的避著我,大多時間都低垂著頭,真要在她身上找出什麽特點,居然完全想不起來。”
一個人不但存在感很低,還讓人找不到她身上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在宮裡本身就是很離奇的事情。
唐瑛在影衛也混了不是一天兩天,那些收集情報的禁騎司影衛長的好的全進了各府邸,但另外有一種丟進人堆裡就跟一粒砂落進了沙漠,專事喬裝盯梢之事。
“我敢肯定,她肯定不同尋常。”太過反常即為妖:“泰半還是大長公主身邊的人,她在禁騎司這麽多年聽說帶走不少人。況且我與人無怨無仇,唯一結怨的就是大長公主,不但逼的她兒子被流放,還殺了她府裡不少人,恐怕她早恨我入骨了。”
傅琛暗歎一聲,知道她在逃避自己,但他從來都不是輕言放棄的人,哪怕知道眼前之人有一身的壞毛病,畫個人像跟五歲小兒一樣抽象,可是抵不住落進了他眼裡拔不出來,還能怎麽著呢?
“就算知道是大長公主派人做的,也不能直接衝進她的宮裡搜人吧?無憑無據她也不是好惹的。”
唐瑛:“好好的冬獵本來還以為能出來玩幾天呢,就算是不能打獵,可也能帶傅英俊在林子裡跑跑啊。”她回身往床上倒去:“算了算了,我還是繼續睡吧。”
傅琛拿她沒辦法:“你好好歇著吧,暫時先別出去,等姚姑姑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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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傅琛所說,姚娘接了這個案子,頭一個想到的也是大長公主。
她晚些時候過去拜訪大長公主,卻敏銳的發現大長公主以前急迫的態度隱隱生變,不但再沒提讓她聯系甘峻之事,竟然連禁騎司的事情都閉口不談,一味提起冬獵之事,倒好像突然之間就放下一切,學會享受生活了。
姚娘想不明白她的變化,卻覺得不大對頭,似閑聊一般提起馨娘,她卻道:“出發之前馨娘有些不舒服,獵宮又冷,怕她病的嚴重,便沒帶過來。你若是想她了,等回去之後去府裡見她也是一樣的。”
她近來對大長公主格外上心,明明來的時候手底下有人見到過馨娘,沒想到大長公主卻矢口否認。
見姚娘沉默,大長公主笑道:“我聽說一個消息,說是有人中毒了,你不會是想栽贓給馨娘吧?”她眸光一沉:“姚娘,你可是公主府裡出去的老人了,不回饋舊主就算了,居然還想著往舊主身上安罪名,這不大好吧?”
姚娘也知道此刻不是撕破臉的時候,當即陪笑道:“主子說的哪裡話?我不過就是問問馨娘,以前備著的許多藥丸子都用光了,想找她再配些而已。”
大長公主冷哼一聲:“你沒這個心思就好。”她也懶得跟姚娘周旋:“反正你若非要本宮不安生,那本宮也要對不住了,說起來南越王那位世子模樣生的倒是不錯,與他親爹長的可不大像。”
她居然拿趙冀來威脅她?!
姚娘心裡發寒,面上繃的死緊:“是嘛,奴婢還沒見過呢。”她起身告辭:“奴婢譬如街邊路上的石頭又臭又硬,主子可是宮中精美的玉器,不值當的。”
等姚娘的身影離開垂虹殿,大長公主胸膛起起伏伏,恨恨道:“她這是要跟我玉石俱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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