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悅抬眸看他。
江詞的頭髮濕噠噠的,水珠順著他清朗的輪廓蔓延而下,“我拿吹風機給你,你吹幹了再睡吧。”
“我是瞎子。”明明看不見,江詞的眼眸還是轉向了蘇悅的位置。
“瞎子可以自己吹頭髮。”蘇悅悄悄瞪他,她微微氣鼓著臉,“我自己的頭髮都還沒有吹乾呢。”
“哦,你希望禮尚往來?”江詞停頓了一下,才幽幽道,“也不是不可以……”
蘇悅一愣,她沒有這個意思啊。
沒有多久,病房內響起了吹風機的“呼呼”聲,蘇悅站在江詞的身後,給他吹著頭髮。手指穿過發絲,又細又軟,不像江詞的性格,又冷又硬,還喜怒無常,說生氣就生氣,不過這一次,他進了醫院,竟然沒有發怒?
她挺驚訝的,原本以為,他醒來後會暴怒不已。
此時,江詞盤腿坐在病床上,眉梢舒展,薄唇勾起,暖風吹著頭髮,時不時落在他的耳側,竟然有點舒服。
他覺得,蘇悅這個女人就這麽點用處了。
摸了摸短發,幾乎乾透了。蘇悅關掉吹風機,將吹風機塞進了江詞的手裡,故意調侃他,“到你幫我了。”他剛不是說幫她吹頭髮嗎?
吹風機的手柄上還殘留著蘇悅掌心的余溫,熱熱的。江詞扯了扯嘴角,“你還真是不客氣。”指尖在吹風機上摩挲了幾下,他挑著眉,懶聲道:“還不坐下?”
“嗯?”
真要幫她吹頭髮啊?
蘇悅驚愣地瞪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他真要幫她?她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
等不到蘇悅的回應,江詞低著頭,玩弄著吹風機,薄唇上掛著淺笑,“蘇悅,你該不會以為我剛才是在開玩笑吧?呵,我從不開玩笑,也不說謊,我可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
“坐下!”他再次道。
蘇悅眨了眨眼,小聲道:“這是你自己要求的。”說完,她便坐在了病床上,背對著江詞。“可以了,你……你力度要輕一點啊,我怕疼。”
江詞低嗤了一聲:“我又不是要拔你頭髮,怎麽會痛?”
他伸出手,指尖摸上了蘇悅的長發,半濕半乾,又細又軟,一股子的濕膩。突然,江詞修長的手指隨意地繞上了蘇悅的長發,一圈圈的,松開,又繞上。
有點意思。
蘇悅等了好一會兒,“不是幫我吹頭髮嗎?”
江詞再次松開指尖的頭髮,懶洋洋道:“閉嘴,一點耐心都沒有。”
蘇悅怔了怔:“……”
她咬牙,不跟病人計較!
等江詞玩夠了頭髮,他才漫不經心地打開吹風機,指尖隨意地抓起了一撮頭髮,憑著感覺對著那小撮頭髮吹了起來。
“輕一點,你拉痛我了。”蘇悅頭皮被扯了一下,趕緊開口。
江詞手下一頓,他掀了掀唇角,女人就是嬌氣。
下一秒,他放輕了力度。等一小撮頭髮幹了後,江詞又用指尖挑另一小撮,繼續吹起來。
樂此不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悅被吹得腦袋“嗡嗡嗡”的,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困得眼角逼出了淚花,“吹好了嗎?”
整個病房的空氣中飄逸著蘇悅頭髮的洗發水香氣,清新馥鬱,很好聞。
江詞懶聲道:“你的頭髮太多了。”
蘇悅抿了抿唇,她的頭髮是多,但沒有理由吹上一個小時多還不乾,而且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不動,她好累的。
“不如,我自己來吧。”她忍不住開口。
好困!
她就不應該指望江詞的“好心”。
聽出了蘇悅語氣裡面的不情願,江詞哼了哼,他關掉吹風機,將吹風機丟落床上,不耐煩道:“隨便你。”
“生氣值:5。”
腦袋裡隱隱的痛意傳來,鈴聲也響起了。
蘇悅嚇得精神一震,整個人呆呆的,江詞怎麽就突然生氣了?
“走開,我要睡覺了。”江詞拉了拉被子,聲音陰沉。
這男人,說翻臉就翻臉,就沒有見過這樣變化無常,脾氣壞得要死的。
蘇悅悶悶地拿起吹風機,自己走到了沙發那邊,隨他生氣吧,現在她不想哄他!
好不容易吹完頭髮,蘇悅忍著腦袋隱隱傳來的陣痛,走到了設置的家屬陪護床旁,她拉上了白色的簾子,將陪護床和江詞的病床阻隔了開來。
病房的燈被她關掉了,室內隻余走廊外的燈光,斜斜地透過房門上的玻璃照進來,以至於房間的光線不會太過漆黑。
周圍一片寂靜。
蘇悅已經很困了,但腦袋痛著,鈴聲一直響起,雖然聲音不大,但吵擾著她,讓她無法入睡。江詞這個小氣的男人,怎麽還在生悶氣啊。
不耐煩地,蘇悅翻了翻身。
閉上眼睛,她捂住耳朵,好一會兒,她再次翻身。
“像老鼠一樣鑽來動去,不想睡就滾出去。”簾子的對面,江詞清磁的聲音在黑暗中特別清晰。
“蘇悅。”好一會兒,他勾唇,嗤笑出聲:“你睡不著,是不是因為你想跟我睡同一張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