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為難看了眼太后。
太后娘娘虛弱道:“皇上且忙去……”
皇帝這才行了禮,帶著顧延韜走了出去。
顧瑾之號完脈,自然是不好跟太后娘娘說病情的。
太后娘娘也不相信她,根本沒問她看得如何,只是問她:今年幾歲了,在家裡讀了些什麽書,說了婆家不曾,進京路上好玩嗎等等。
冬日的夜,來的特別早。
太后娘娘知道城裡快要宵禁,就讓顧瑾之和顧老爺子歇在她的偏殿:“等會兒皇上肯定要問,你們今晚就住在這裡吧……”
顧瑾之和顧老爺子就歇在了坤寧宮的偏殿。
果然,沒過一個時辰,他們祖孫剛剛吃了飯坐下,準備商討下太后的病情,皇帝就叫人來請了。
不在朝上,皇帝換了繡龍紋的青稠袍子,端坐在坤寧宮的西梢間,請了顧世飛和顧瑾之說話。
祖孫倆進屋就跪下,跟皇帝磕頭行禮。
“快平身。”皇帝的聲音溫醇敦厚,很是好聽。
顧瑾之自己很快爬起來,還摻了祖父一把。
皇帝瞧著,眼底就有了些淡笑:往年逢年過節,再太后這裡也偶然碰到幾位王貴貴胄家千金小姐。那些小姐見了皇帝,個個瑟瑟發抖。當然,有時也見過溫婉大方、知書達理的。
可是,沒一個像顧瑾之這樣。她倒不是大方得體,而是……根本就不覺得皇帝有什麽可怕。
是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孩子。
還知道攙扶祖父一把,也是個至孝的孩子。
皇帝自己是個至孝之人,也是以孝治天下,他特別喜歡孝順的人。
他對顧瑾之的行為不以為忤,反而微微頷首。
“賜座。”等祖孫倆行了禮,皇帝喊宮人搬了錦杌給他們祖孫坐。
兩人又是道謝,坐了下來。
“母后的病,上午從湖廣來的錢大夫和莫大夫,都作了診斷,寡人並未叫煎藥,還想再聽聽顧國公的意思。”皇帝輕聲道,態度很和藹。
他母親病了,對待每個大夫,他的態度都很謙和。
上次顧世飛開了方子,吃了兩個月,太后的病情清減了些。咳嗽病卻沒有完全消除。
到了十月,日子天寒地凍,太后又開始反覆。
可能清減些病情,也是不容易的。
這一年多,能讓太后的病情輕緩幾分的大夫,數不出五位,所以皇帝並沒有怪罪顧世飛,而是求他再想想法子。
顧世飛說,他的法子,要等到兩個月後。
如今兩個月過去了。他的法子不知道有沒有,只知道他把孫女帶進了宮。
皇帝暫時不準備和大夫較勁,他需要他們給他太后救命。
所以。他對待每個大夫都很寬容。要不然,顧世飛帶個孩子進宮,皇帝是要發火的。
“老臣一時也想不出法子。”顧世飛聲音不卑不亢,好似治不好病,並不是他這個大夫的失職。而是件普通平常的事。
他的心態比任何人都好。
所以太后信他,皇帝也信他。
“老臣這孫女,自幼跟著老臣學醫,天賦異稟,她倒是有些見識。”顧世飛指了指顧瑾之。
皇帝的眉頭不經意蹙了蹙,而後又輕輕放開。笑著道:“顧小姐可有十歲?這麽小就會瞧病,真是異才……”
顧世飛表情不變,一句“謬讚”也沒謙虛下。讓皇帝心裡有了好奇:難不成世上真有超脫凡俗的奇才?
“回陛下,民女今年十二歲整,略通雌黃。願為太后娘娘和陛下效力……”顧瑾之起身,行了一禮,答了話。
皇帝又讓她坐下回話:“太后的病。顧小姐可有高見?”
“高見自是不敢當。”顧瑾之笑著道,聲音清脆。清晰,“不過,民女倒能猜測到以往大夫和太醫的見解和用藥……”
皇帝對她的回答有些意外。
“……咳嗽不離肺,或宣肺,或清肺,或戧伐胃氣以潤肺。藥方,左不過橘梗、蘇葉,亦或魚腥草、黃芪,再不過是大貝母。”顧瑾之道。
皇帝臉上露出了驚愕,他難以置信看著顧瑾之。
自從母后染了這怪病,皇帝就請便了名醫;太醫院的不行,去京城和附近地方找知名大夫;又不行,遠走湖廣、江南……
藥方他更是見過的,病理也聽那些大夫分析過無數次。
真的正如顧瑾之所言,全部不離肺,用盡了方法來治肺。
每次的藥,也是如顧瑾之所言的這些。
要是再請個新的大夫,他說的方子和病理與以往相同,皇帝都能分辨出好壞來。
這叫久病成醫。
沒人像顧瑾之這樣,一口氣說了這些話。
皇帝被她震了一下,心裡對她的不信任和成見,一下子減了三分。
“……祖父醫術了得,用藥不僅僅是從肺入手,還治了咽炎。”顧瑾之斷定道。
顧世飛沒有開口。他的手指也緊緊攥在一起。
倘或往日隻覺得顧瑾之特別自信,那麽,今日她這手未卜先知,又是從何而來?
顧老爺子自負見多識廣,又氣性超脫,仍是被顧瑾之這一番話,震得心神不寧。
皇帝則對顧瑾之說顧老爺子的方子,沒多大感觸,他隻當這祖孫倆談過的。
可顧瑾之能說出這麽一大通,也是前面大夫未提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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