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出。顧瑾之對朱仲鈞這次去皇宮有點擔心。
顧瑾之點點頭。
小十則道:“七姐,我先回去了。”
顧瑾之也沒有強留他,叮囑他慢點。
小十走後,顧瑾之把兩個孩子安頓好睡下,就和煊哥兒坐在炕上閑聊。
“……還難受嗎?”顧瑾之突然問煊哥兒。
煊哥兒不解,看著顧瑾之。
顧瑾之目光深長。
煊哥兒頓時就明白過來。她是說蔡簷的事。
她問煊哥兒是不是還在為情所傷。
煊哥兒的初戀蔡簷,在六月十五的時候,嫁給了浙江來的解元方域庈。當時,煊哥兒挺消極的。
但是,家裡似乎沒人注意到。
提到這個,就是煊哥兒心裡的一根刺。
他被狠狠刺痛了下,甚至有點恨顧瑾之提起此話。他寧願從此再也沒有人提起,讓那根刺爛在心裡。
“七姐,咱們別提這個……”煊哥兒聲音陡然就啞了,“我……我已經不多想了。”
“煊哥兒,你將是要做丈夫的人。”顧瑾之道,“不久,你就是父親。你呢,準備好了嗎?舊事不放下,新人也進不了心,你一輩子被折磨。”
她想說自己都經歷過,但話到了嘴邊,又咽下了。
那時候逼迫她放下的,是朱仲鈞。
若是無人逼迫,自己總不忍心掀開傷口來看的。傷口捂著,漸漸化膿,也許一輩子也好不了,這條命都會搭進去的。
煊哥兒不至於去死,但是對他以後的生活有影響,這是肯定的。
顧瑾之也在逼迫他掀開傷口看看,坦然面對。
煊哥兒聽了顧瑾之的話,眼睛有點澀。
他也明白了顧瑾之的用意。
他點點頭,道:“七姐,我能放下,我誠心做個丈夫、父親……”
顧瑾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姐弟倆沉默良久。
夜色漸深,三更鼓聲傳來,敲入耳膜。
煊哥兒和顧瑾之都回神,微微一怔。
“七姐,你先歇了吧,別等王爺了。”煊哥兒對顧瑾之道,“只怕今夜王爺也歇在宮裡呢。”
顧瑾之點點頭,道:“你回去吧,我這就歇了。”
煊哥兒知道顧瑾之還是會等的。
他想說什麽,可是心裡似千斤重,壓著什麽。他興致闌珊,起身回去了。
*****
顧瑾之一直等朱仲鈞。
她沒有半點睡意。
她想了很多事。
是西征的皇帝出事了,還是朱仲鈞出事了?
朱仲鈞前不久發生了一個商機,他讓他的謀士章叔和去辦了,顧瑾之總擔心事情暴露。
朱仲鈞曾經多次告訴顧瑾之,他發現現在的錢幣,裡面的銅比例很高,比鉛高。
而市場上的銅器。價格又遠高於錢幣。
兩千錢幣換一兩銀子。
假如市場上錢幣少了,那麽錢幣的流通就會價貴於錢。到時候,一兩銀子只能換到七百個銅板。
可是交到國庫的,都是銀子,依舊是以一兩銀子換兩千個銅板。
這中間的差價,都是國庫的損失。
因為銅是國家開采的。
現在還沒有人留意到這點。只因資本主義經濟尚未萌芽。
朱仲鈞派人打量囤積銅板,融化出其中的銅,用來煉就銅器。再以高價賣到市場。
銅器製品的價格,遠遠高出銅礦的數十倍。
朱仲鈞用這種後世的經濟學方法,空手套白狼,抬高銅幣真正的價值,來換取盈利。
唯一損失的,就是國庫。
他等於在偷國家的錢。
這件事,遲早也有人會瞅出門道的,這天下能人異士太多了。到時候,國庫流入私人之手,國家空虛。還會導致吏治**。
朱仲鈞就是想把這江山給攪合得皇帝和太子都收拾不了的地步。
他有這個本事,顧瑾之知道。
但朝臣也不是傻子。
是不是事情敗露了?
這要是敗露了。滿門抄斬也不為過。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顧瑾之終於聽到了腳步聲。
她忙起身,要親自去開門,
丫鬟趕在了她前頭。
是朱仲鈞回來了。
顧瑾之起身,迎接了他。
“等得著急了吧?”他攜了顧瑾之的手進屋,問他。
他沒有問怎麽還不睡。
他知道顧瑾之一定會等他的。
“還好。剛剛從母親那邊回來。”顧瑾之回答道。
進了屋,朱仲鈞也顧不上更衣洗漱。他自己從衣櫥裡,替顧瑾之拿了件風衣,然後道:“走,咱們看煙火去。”
顧瑾之微訝:“去哪裡看?”
她都這麽大的肚子,怎麽好出門?
朱仲鈞卻笑起來,道:“在沉香樓。”
沉香樓砸在外院,是王府別館地勢最高的樓,原本就是用來中秋賞月、過年放煙火等。
朱仲鈞前幾日就準備好了煙火,要給顧瑾之慶生的。
哪裡知道,今日還是耽誤了。
氣氛很好,顧瑾之也不想掃興,就沒有問他進宮做什麽。
她順著朱仲鈞的手,穿上了風衣。
夫妻倆出了門。
顧瑾之走得很慢,生怕跌了腳。
朱仲鈞在一旁攙扶著她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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