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幾個小的,白日累得狠了。明日都有差事,又不能偷懶。我白日還能歇歇,就替幼荷值夜了。”祝媽媽笑著,用暖爐裡取了茶壺,給顧瑾之添茶。
顧瑾之接過來,慢慢飲了。
“您陪著我睡吧?”顧瑾之放下茶盞,對祝媽媽道。
祝媽媽就笑著說好,從臨窗炕上拿了個枕頭,就移燭到床前,放下了幔帳,吹了燭火。
黑暗中,顧瑾之翻了好幾次身。
祝媽媽低聲問她:“瑾姐兒,你怎麽不睡?”
“睡不著。”顧瑾之道。
祝媽媽笑著翻了個身子,替她掖了掖被角。問:“年紀小小的,怎麽睡不著?是不是有了心思?”
顧瑾之也笑,說了句沒有。
“媽媽,咱們說說話兒吧……”顧瑾之道。
“好啊。”祝媽媽笑。沉思一下,尋了個話題,“張鎮的娘死了,他前日回了延陵府奔喪。”
張鎮是外院的管事。將來要配給海棠的。
“怎麽死的?”顧瑾之問。
她記得張鎮是家裡的長子。母親還說,將來海棠嫁過去就是家裡的長媳。張鎮才二十歲,他娘應該蠻年輕的。
“說是開春的時候下田插秧,腳底板踩到了釘耙上,把腳板給刺穿了。莊子上的人家,拔出來撒了地灰止血,也沒多留心,後來就發燒,腳都腫了。那隻腳都爛了。鄉裡的郎中給治了小半年。腫是不腫了。卻不能走路。身子越來越差,熬不住了。”祝媽媽道。
說罷,頗為感歎。
“況且他娘身子向來不好……”祝媽媽見顧瑾之沒有接話。又補充一句。
顧瑾之歎了口氣,道:“破傷風也不至於要命!給耽誤了……要是有個醫術好的郎中治。也許就沒這事。”
“各人生死有命。”祝媽媽安慰她,“也是閻王要收她。莊子上的人,誰還沒個折胳膊斷腿的?也沒見死人的。足見是她陽壽到了。夫人賞了五十兩銀子,叫張鎮好好安頓他娘。他老子還留在莊子上,把他兄弟姊妹都帶上來,到府裡做事……”祝媽媽道。
顧瑾之支吾著接了句還不錯。
祝媽媽又跟她府上其他下人的趣事給顧瑾之聽。
比如廚房上的成媽媽,她男人在外頭吃酒,和一個老戲子好上了,成媽媽氣得要上吊;琇哥兒的乳娘賭錢,被宋盼兒給打了一頓,不叫她管事了;煊哥兒的小丫鬟往外頭遞東西,拿住了,也是一頓責罵;外院誰誰誰惹了事,誰又立了功等等,說了一通。
伴隨著祝媽媽的徐徐說話聲,顧瑾之終於漸漸進入了夢鄉。
這一夜雖然睡得時間不長,可是質量很好,早起神清氣爽。
——*——*——
到了八月十八,顧瑾之的月事終於結束。
她喜怒無常的情緒終於過去了。
上午沒事的時候,她和朱仲鈞去藥鋪。
藥鋪每天的病人,早上就看完了。
如今也開著門,診金和藥價卻昂貴。
平頭百姓,生活拮據,誰也沒閑錢看病,小病拖著挨著。免費的問診,才有人願意上門。等要收錢了,來的人就少;得知是高價,就是門可羅雀。
沒什麽生意,大哥坐在大堂裡,複習前些日子整理的醫案。
他一偏偏的背熟,頗有心得的樣子。
林翊雲淡風輕,拿著藥書看。
司箋、阿良和貴兒幾個,則坐在櫃台後打盹。
老爺子在裡屋,寫著什麽。
顧瑾之請安之後,便出去和大哥說話。
顧辰之笑著對顧瑾之道:“一整個夏天,開了近千張方子。如今治療暑濕熱邪,我也能開張方子了。”
聽著他如此說,林翊也放了書,看向了這邊。
顧瑾之趁機問他:“大哥仔細說說……”
“熱邪症,用藥無外乎是生石膏、竹茹、竹葉、金銀花、石斛等。”顧辰之笑著道,“脈象洪滑而數,苔色黃膩垢濁,定是邪熱。我說得對不對?”
顧瑾之笑起來。
林翊沒說什麽,埋頭繼續看書。
顧辰之不解道:“難道我說錯了嗎?”
“沒錯,大致便是如此。”顧瑾之笑道,“只是,若有了病家上門,大哥敢開方子嗎?藥的用量如何衡量,病情的輕緩如何判斷?”
顧辰之哽住。
林翊輕輕搖頭,笑了笑,依舊看書。
顧辰之嘟囔了句,然後重新看醫案,一點點熟記……
屋子裡又安靜下來。
門外便是大街,熙熙攘攘的路人,鬧熱喧闐。僅僅半截門簾,就將熱鬧全部擋在了外面。
和前些日子的繁忙熱鬧相比。現在實在太冷清了。
司箋幾個還有點不適應。
只有林翊,忙的時候,他也是一副平淡;閑下來,依舊平淡。世界的變化跟他無關。
司箋幾個總在背後讚林翊好涵養,真像個仙風道骨的高人。
見鋪子裡沒什麽事,顧瑾之就去後院喊了朱仲鈞,準備告辭回家。
朱仲鈞無所謂。
他和孫柯練劍。在這裡和家裡是一樣的,他都不拘。
“走吧……”朱仲鈞道。
顧瑾之去辭了老爺子和顧辰之、林翊,依舊同朱仲鈞從後面口上車。
朱仲鈞跳上了馬車,剛剛要拉顧瑾之,突然衝出一匹馬,直奔著馬車的方向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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