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之也給她行了禮。
“……是王爺給我送信的嗎?”路上,顧瑾之問世子妃。
世子妃故意不解,道:“什麽信?”
顧瑾之沒有再問了。
她跟著世子妃,一路到了上房。
簡王府有點窄小,從垂花門到正房,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就走到了。一路上陳設簡單,跟顧家的老宅有點像。
皇帝的眾位叔叔裡,只有簡王和申王賴在京裡不肯走,連護衛軍都不要了。所以旁人說起這兩位王爺,會用沒骨氣來形容,言語中盡是貶義。
這兩位家裡,也說得不夠好聽。
顧瑾之以為簡王府會富麗堂皇,庸俗奢侈。
如今看到這樣素淨,她突然對簡王有點改觀。像簡王這樣的身份,如果想打腫臉充胖子,還是可以裝點門面的。
她跟著世子妃,到了上房。
世子妃把她請到了東次間。
東次間裡,擠滿了人。
簡王和簡王妃坐在炕上,沿炕的太師椅上,首位坐在世子爺。余下的,都是簡王府未出閣的姑娘和偏妃、侍妾等。
除了簡王世子之外,沒有其他男子了。
簡王只有世子這麽一個兒子。
看到顧瑾之進來,簡王就咳了咳,對眾位偏妃和女兒道:“都去吧,顧小姐來給王妃請脈了,你們別在這裡打擾……”
眾人道是,紛紛起身告辭。
那些小姐們,臨走前都偷偷下打量顧瑾之。
等她們一走,屋子裡就寬敞不少。
王妃坐著,神色呆滯。
她穿著大紅遍地金水草紋褙子,月白色挑線裙,肌膚白皙,眼角有歲月的紋路。她五官看上去有點嚴肅,感覺是個很幹練的女人。
她的左手,用白色紗布緊緊包裹著。
紗布的內側,隱約有暗紅滲出來。
她的手受傷了,而且是新傷,尚未愈合。
顧瑾之給簡王和王妃行禮。
簡王世子則起身,把首位的太師椅讓給顧瑾之。
簡王府並未說請她來看病,她就順勢坐下,問簡王:“王妃這是怎麽了?”
簡王看了她一眼,說起了王妃的病情:“王妃這樣已經小半年了。有時候清楚,有時候糊塗。最近,夜裡總起來。不是拿剪刀絞東西,就是拿刀割自己的手……”
簡王穿著天青色直裰,目光深邃。
要不是這兩夜王妃行事叫人膽戰心驚,簡王也不會親自給顧瑾之寫那麽一封信。
王妃的病,不能再耽誤了。
她現在拿剪刀絞衣裳、拿長劍劃自己的手,誰知道明晚會做什麽呢?
總不能把她鎖起來。
簡王舍不得。
王妃是個很好強的女人。她的生活,既條理清晰又優雅端莊,她肯定受不了像動物一樣被關起來。
“昨日世子妃去我家裡,就是請我給王妃瞧病嗎?”顧瑾之等簡王說完,問道。
世子妃忙回答:“是的。不湊巧,您生病了,也就不敢打攪。您如今都好了,果然是醫術高超。”
“喝了點藥,睡了一夜,就好了。原本不過是小風寒。”顧瑾之面不改色解釋道。
簡王就看了眼兒媳婦,示意她別再插閑話。
世子妃果然不再開口。
簡王又對顧瑾之道:“顧小姐的醫術,傳承顧氏,京裡無人能及。王妃這病,還請顧小姐把把脈。”
他既讚了顧瑾之,又讚了顧氏。
顧瑾之說好,站起身來。
簡王也起身,把他的位置讓給了顧瑾之。
顧瑾之坐下,讓王妃把手伸出來。
王妃看了她一眼,不為所動。
世子妃就上前,把自己的絲帕墊在炕幾上,再把王妃的手擱上前。
顧瑾之輕輕擄了下袖子,給王妃取脈。
然後又看了看舌苔。
她的脈象澀而凝,舌質黯有瘀斑。
她這樣的脈象和舌苔,很容易被誤斷為肝氣鬱結的。
看完之後,顧瑾之對神色微微緊張的簡王道:“王妃沒什麽大事。王爺,咱們出去說話吧?”
簡王微微頷首。
他剛剛站起身,王妃突然道:“這位……是誰?”
聲音很清晰。雖然疑惑,也不至於失禮,語氣禮貌恰到好處。
她又突然清醒了些。
世子和世子妃大喜,兩人忙上前,喊了聲娘。
王妃寵溺微笑。
世子妃就順便介紹顧瑾之道:“這位是顧家七小姐,廬陽王的準妃。她今日是專門來看您的。”
王妃仍是糊塗。
可她沒有在顧瑾之面前露出異樣,客氣道:“顧小姐有心了。”
她生病之後,有時候恢復了清醒,卻隻記得自己最親的人。
她曾經肯定也聽說過顧瑾之和廬陽王,現在卻是一片模糊了。
顧瑾之笑了笑。
“你歇會兒吧,我有話和顧小姐說。”簡王開口道,然後請了顧瑾之,往正房的小書房說話。
王妃滿頭霧水。
她知道自己有事。
“我……是不是出了什麽事?”王妃問世子爺,“我這腦子裡,懵懵懂懂的,有點奇怪。”
她不止一次,清醒之後懷疑自己生病了。
“娘,您生病了。”世子如實相告,“您別擔心,爹和我們到處給您尋醫問藥,您很快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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