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之聽到這裡,見王妃沒有留意到她,就悄悄退了出去。
她擔心過多了。
對於南昌王而言,正妻的地位遠遠高於美妾。哪怕再寵愛偏妃,也不會為了她要了王妃的命。
這是此年代男人的正常心理。
顧瑾之尋了王妃身邊那個大丫鬟,讓她去拿了筆墨紙硯來。
她開了方子。
外頭的天漆黑,剛剛起更,到了戌時呢。
時間尚早,顧瑾之就對那丫鬟道:“這個你拿著,等會兒給王爺瞧。如何煎藥、服藥、忌口,我都寫清楚了。”
然後找了朱仲鈞,來回去了。
那丫鬟急了,忙道:“顧小姐不等給王爺和王妃作辭嗎?”
“不了。”顧瑾之笑道,“天色晚了。等王妃好了點,若需要複診,再叫人告訴我去。”
那丫鬟還要留,顧瑾之就笑了笑說:“王妃和王爺在內室說話,你也莫要擾了他們……”
丫鬟知道勸不了,隻得送了顧瑾之和朱仲鈞出門。
到了垂花門口,顧家的馬車已經停靠在那裡了。
顧瑾之上了馬車,和朱仲鈞回了家。
宋盼兒和顧延臻剛剛吃了飯,正要打發煊哥兒和琇哥兒去歇息,顧瑾之卻回來了。
宋盼兒忙問:“怎麽現在回來?不是說,要在那邊住一夜,給王妃探病嗎?”
“探明白了。”顧瑾之笑著道,“娘,我還沒吃晚膳呢。還有什麽剩下的?”
宋盼兒錯愕,繼而不悅道:“怎麽看病,飯也不給吃的?”
她連忙喊了慕青,讓她去廚房看看,還有什麽顧瑾之喜歡吃的菜沒有,端一碗來。
她又問朱仲鈞:“王爺吃了嗎?”
朱仲鈞道:“吃了。”
宋盼兒臉色又變了變。
王爺吃了,單單瑾姐兒沒吃……
顧瑾之忙把當時的情況,給母親解釋了一遍:“是我想單獨和王妃身邊的人說話,又到了飯點。就讓王爺先出去歇會兒。而後,我突然探出了病由,又和王爺說話。說完了,王爺哪裡還顧得上留我吃飯?我見時間還早。就先回來了。”
宋盼兒臉色這才微微好轉了幾分。
飯端起來,顧瑾之慢慢吃著。
等她吃完了,顧延臻和宋盼兒都問她:“王妃那到底是什麽病呢?”
“是心病。”顧瑾之道,“黃帝內經上說。怒傷肝,喜傷心,悲傷肺,思傷脾,恐傷腎。當時我看病,也沒想到她會是心病,總覺得她的脈象和症狀對不上,還以為是什麽隱疾。而後看到她的正院東廂房,住著王爺的偏妃。偏偏那邊說笑。正院裡屋又能聽到。王妃雖然信菩薩。可年紀到底輕。還不是看破紅塵的修行,心裡嫉妒憂悲,又不敢表露半點。久積於心,自然就生了病……”
宋盼兒和顧延臻都聽得愣住了。
朱仲鈞則想起了《范進中舉》那篇文。
范進不就是因為喜而迷了心竅嗎?足見“喜傷心”也是靠譜的。
“這要怎麽治?”宋盼兒好奇。
她也聽說過人心裡有事。就會不舒服,卻沒想到南昌王妃到了如此嚴重的地步。
她很好奇治療方法。
“恐勝喜,喜勝憂,悲勝怒,怒勝思,思勝恐……”顧瑾之笑道,“喜能治好悲。只要南昌王肯將偏妃挪出去,不要在王妃面前礙眼,她這病就好了六成。我方才聽到王爺說,要將偏妃送回南昌府。王妃此病,只怕就要好了八成。再服下藥,自然就痊愈了。”
顧延臻聽了,想說點什麽,看了眼宋盼兒,又不敢說。
他大概是覺得女子裝賢良,把自己逼成那樣,也夠奇聞的。
還不如宋盼兒這樣,落個悍妒名聲,活得自在。
吃了飯,說了會兒話,顧瑾之就起身告辭了。
朱仲鈞非要她送。
她就送朱仲鈞往二門去。
“我想起佛語裡說: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這句能不能解釋南昌王妃的病?”朱仲鈞問她,“她若是不愛南昌王,也不至於病成那樣吧?”
顧瑾之心裡倏然就升起些許的悲傷。
她沒想得這麽深。
或者說,對於感情,她比較理性。
聽朱仲鈞這麽一說,她心裡倏然很難過。
她很可憐南昌王妃。
“是的。”顧瑾之道,“可憐的女人……”
過了兩天,南昌王府那邊請顧瑾之去複診。
南昌王妃已經能說話了。
東廂房的門,又落了鎖。
“顧小姐,多謝你。”王妃聲音仍有點發啞,卻能出聲了,跟顧瑾之道謝。
“不必謝。”顧瑾之笑道,“以後您自己也要勤加保養,凡事少過心……”
朱仲鈞見南昌王站在一旁,臉上沒什麽表情。
而王妃雖然病好了,眉宇間卻有點忐忑。
只怕外人知道了她的病,笑話她假賢良?還是怕南昌王無奈送走了龔偏妃,心裡怪她多事?
朱仲鈞又想起了那偈語。
他大聲對南昌王妃道:“小七說,‘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二嫂是個好人,才得病的!”
傻子也有傻子的好處。
傻子可以說旁人難以啟齒的話。
顧瑾之不由看了眼朱仲鈞,在心裡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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