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不會是他剛醒,人都記不太全?”
舒眉搖頭:“我看不像,他認得他媽媽和姚叔,還有以前的同事。”
他連趙沛航都記得,這是他車禍前一直共事的同事,證明並不是越近的記憶越模糊。
再說她從小就認得他了,算近還是算遠?
“還能恢復嗎?”顧想想也有點憂心忡忡起來。
“說不準,可能可以,可能不行。恢復不了也沒關系,正好離婚,也不用有負擔了。”
“你真想離婚啊,想好了?”
舒眉轉身從打印機上拿下幾張打好的文件在她眼前晃了晃:“看看,連離婚協議都是現成的。其實也沒什麽好想的了,早在三年前他不就想跟我離婚嘛,現在我可以成全他。”
只不過如今他這樣子,決定權顯然也不在他,而在他媽媽那裡,所以她不得不再守個一年之約。
早知道不去找曲芝華,悄悄咪咪讓陸潛簽了這份協議該多好。
很快,姚炳志打電話來,說陸潛不肯出院。
舒眉瞥了一眼桌上的電子鍾,才想起今天是他要轉去康復中心的日子。
第一批酒搞砸了,事情卻一點沒少。少量晚熟的葡萄品種還在架子上,從供應商那邊采購了新酵母,還要調試設備,準備第二批酒下廠……所有事都要她過目確認,這幾天她回來就忙得腳不沾地。
以前陸潛躺在醫院裡,一有點風吹草動醫生就給她打電話,現在人醒了,沒人給她電話了,她倒是難得又睡了幾個好覺。
就是一不留神把他要出院的日子給忘了。
不知道這位大少爺又作的什麽妖。
舒眉急吼吼趕往醫院,臨出門前看到放在餐桌上的那份離婚協議書,順手就直接塞進了包裡。
陸潛病房裡的情形跟上回差不多,只不過他已經可以穩穩坐在輪椅上了。自從上回他把她推倒在一片碎玻璃上傷了手,病房裡所有能打碎的東西都換成了塑料的,但地上還是一片狼藉,之前她用來給他盛溫水的那隻保溫杯也滴溜溜滾出老遠。
他大概也就揮臂一掃,桌面上的東西就全在地上了。這麽看來,他四肢的力量多少也恢復了一些。
老姚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的樣子,焦灼地貼著病房門直搓手。
她走過去:“姚叔,什麽情況?”
“哎呀舒眉呀……你快幫著勸勸,他一聽要去康復中心就不肯走了,說寧可待在這裡。這怎麽行呢?”
她看了看病房裡背對著他們坐在窗戶前的陸潛。
他還是瘦,整個人就像被強行套在那套寬大的病號服裡,坐在輪椅上,一隻手卻緊緊抓著病床邊的扶手。
舒眉示意老姚在門外等,然後仰起頭深深呼吸,走到陸潛身邊,問:“為什麽不肯出院?”
他其實早就聽到了她的聲音,卻還是倔強得不肯側過臉,隻悄悄地把蓋在腿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
他看到她就反應大得不得了,說什麽也不能再讓她看笑話。
喲,還遮遮掩掩呢?
舒眉蹲下來,手順著毯子的邊緣悄無聲息地探進去,又問了一遍:“為什麽不肯出院?”
陸潛狠狠一凜,呼吸都亂了套:“你、你別碰我!”
“真的不想讓我碰?”她的手靈活又調皮,“可我就是要碰,你能拿我怎麽樣?”
陸潛頭皮一陣陣發麻,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到她手指經過的地方:“你這是X騷擾!”
“是啊,沒錯。你昏迷不醒的這幾年,我可沒少騷擾你。問題是你現在醒了,肌肉萎縮,站不起來,也沒有力氣反抗,我要繼續騷擾,你還能推的開我嗎?”
她這話說得他更興奮了,忍不住偏過頭輕哼了一聲,額頭就抵在了她肩膀上。
坦白說,他並不想推開她。
嘴上說不要身體很誠實,他也搞不懂自己為什麽這樣。但身體每個細胞確實都在向大腦傳達被她看著、被她觸碰的愉悅,舒服得他簡直快死掉了!
這下舒眉倒有點不淡定了,怕他隨時又要昏過去。
“喂,你哪裡不舒服?別靠著我,你好重……喂!”
她又被他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毯子下的手本能地一拉,把他也從輪椅上給帶了下來,直接撲倒在她身上。
這叫什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舒眉抬手使勁推了推:“你別壓著我……你先起來!”
陸潛不肯,他覺得這樣很舒服。
何況他自己也沒法起來。
第4章
病房緊鎖的房門和半拉起來的窗簾給他們隔絕出一個相對私密的空間。
陸潛的眼睛又大膽起來,在半明半暗的光影裡細細描繪著她的臉部輪廓。
腦海裡沒有半點跟這張臉有關的記憶,可是她的聲音、她的氣味,甚至她的手,都透著莫名的熟悉,勾挑著他的感官。
過去三年裡,無數次翻身、洗澡、剃頭,都由她親手完成。
他的身體對她有記憶。
林舒眉看著他的臉龐在眼前放大,眉間被鋼筋洞穿過的位置,傷口早就愈合,留下細長的一點紅色疤痕,竟然像朱砂一樣豔麗,瞬間讓他有了幾分妖嬈的假象。
直到他的呼吸都跟她的交纏在一起,她才如夢初醒,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她掌心一片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