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不累?”他問。
這話應該問他吧?又不是她剛剛出院康復。
他看她不吭聲,就湊到她耳邊,熱騰騰的呼吸直往她耳朵眼裡鑽,聲音低徊:“問你呢,累不累?”
“不累不累,你過去點兒,別來擠我!”
兩個人手裡捏了滿手的醬汁和腥膻肉味兒,還在裝滿肉的大碗裡摸來摸去,一不小心就會碰到對方的指尖。
他也毫不留情佔她便宜。
“你串的太醜了,明天可不好意思端到客人面前去,只能烤給我吃了。”
他在一大烤盤串好的烤串兒裡一眼就能認出她的傑作。
“好吃就行了,要那麽好看幹什麽?再說明天的重頭戲是酒,只要酒好,其他都是陪襯。”
他脈脈看她:“那你挑好酒了嗎?”
“我心裡有數,明天等客人都來了,問問他們的口味,我再去挑。”
“我陪你一起去。”他故意停了停,“免得你又在酒窖醉倒了,這麽冷的天,要生病的。”
她怒目瞪他:“這事兒你要說一輩子嗎?”
他在她唇上飛快地一吻,勾唇笑:“說好了,明天我陪你去挑。”
這會兒她就該去挑酒了,說好要跟她一起去的人呢?!
“今天喝什麽酒,你挑好了嗎?”趙沛航兩手插在褲兜裡,閑閑地問,“要不要我幫忙?”
品酒會上要喝的酒肯定不少,她一個人去拿也拿不了。
“也好,你朋友們喜歡哪種酒,你應該知道吧?”
“嗯,差不多吧。”
趙沛航跟她一起下酒窖,邊下樓梯邊感歎:“你這地方可真不錯,一不小心還真以為身在法國。”
“法國有的酒莊很老了,設備環境還不如我這個。”
“還有橡木桶……可以啊,挺像模像樣的。唔,”他吸了吸鼻子,“就是有點二氧化硫的味道。”
類似臭雞蛋的氣味,中學的化學課上就學過。
“那批釀壞了的酒也在這裡了?”
“沒有釀壞,只是有瑕疵而已。”
她想到父親跟她說的,要給酒一點時間。
“今天我們不喝這個了,喝點好酒。”舒眉往酒窖深處走,從一排排架子上看過去,“這裡有一瓶科波拉的‘鑽石’,設拉子是澳洲的,還有美國俄勒岡的黑皮諾……你和你朋友們是喜歡果味重一點還是香料香氣重一點的酒?”
“我喜歡白葡萄酒,他們喜歡成熟複雜的口感,酒精度不要太高,喝醉了我怕他們把你這酒莊都拆了。”
“拆吧,拆了我再找我婆婆申請經費重建就是了,不破不立。”她拿了一瓶黑皮諾,又蹲下去,從酒架的抽屜裡拿出一瓶酒,“找到了!2008年法國夏布利的酒,口感比較清新,單嫻應該會喜歡。”
“我看看。”趙沛航從她手裡把酒抽走,看了一下酒標,又放回抽屜裡,“這酒挺貴的,你留著吧,別給無關緊要的人糟蹋了。”
“人都請來了就是朋友,怎麽是無關緊要的人呢?我說,你到底跟人家有什麽恩怨,要弄得這麽劍拔弩張的?”
“本來只是小事,都過去很多年了。可那天你爸住院手術你也看見了,她明擺著就是找我茬,還記著當年的仇呢!”
“她後來跟我解釋過,站在醫護角度的確情有可原啊!人家還專門跟我道歉,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不好意思所以就邀請她到家裡來烤肉啊?我說你們女生怎麽回事,發現有威脅的同性不是應該互相嫉妒鬥爭麽,怎麽還做起朋友來了?”
“她威脅到我什麽了?”
“我啊!我這麽玉樹臨風,難道不值得你們為我鬥爭一下嗎?”
舒眉嗤笑:“少胡說八道了!就算改嫁我也不想再嫁個醫生。”
趙沛航眼睛裡微微一黯。
“我不是說醫生不好啊。”她意識到可能打擊面太廣,解釋道,“但不是有人說,結束一段不好的婚姻才是人生新的開始嘛?為了忘掉過去的不愉快,換個新的圈子重新開始不是更好?”
“單嫻也不是新圈子啊,她又不是沒來過這個酒莊。”
“她什麽時候來過?”
“陸潛請我們來烤肉的那一次。那時候她還在我們科室,後來才調去腫瘤外科。那次人多,醫生護士一大堆,你可能不記得了。”
那時她的注意力都在陸潛喜歡的人身上,哪會留意其他人呢?
“嗯,有可能。那就是緣分沒到,現在做朋友也來得及,你……”
她想說你就當看在我面子上不要跟人家針鋒相對,結果話沒說完,身體居然不由自主地往前傾倒,像個輕飄飄不受控制的氣球一樣,眼前也驀的一黑。
“喂,你怎麽了?”趙沛航連忙伸手去扶,她已經整個人軟倒在他懷裡。
“……快出去,喘不上氣……”
“舒眉,林舒眉!”
趙沛航低咒了一聲,看她手裡還緊緊攥著剛挑出來的一瓶紅酒,趕緊掰開她的手指,隨手將酒都放在地上,打橫抱起她往外走。
剛走到酒窖門口,就迎面遇上陸潛,身後緊跟著的是單嫻。
“舒眉!”
陸潛眼裡本來就有焦躁的狂亂,看到舒眉雙目緊閉靠在趙沛航懷裡,更是整個人撲過來:“你對她做了什麽?”
“我什麽都沒做!”趙沛航咬牙,“應該只是酒窖裡空氣流通不好……你讓我把她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