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虞夢雅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下車,又是怎麽走進公寓大門來到電梯門口的。腦子亂成一團,渾渾噩噩。
原以為虞太太是來服軟求和的,沒想到竟然是來給她送開庭通知單的!
就像當初,她以為黃翠蘭二人能夠在事情暴露前解決掉虞舒的時候,虞舒卻逃過一劫躲在學校裡等待機會;
她以為裝病能夠阻止虞江夫婦參加校慶,結果卻還是讓虞舒得逞回了虞家;
她以為能夠方方面面碾壓虞舒把她排擠出這個家,沒想到最後是她和虞辰被趕了出來。
為什麽一切都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
她捏著手裡的通知單,恨意飆升到了極點。
都怪這兩個蠢貨辦事不力!當初掉包嬰孩後把虞舒扔進臭水溝不就什麽事都不會發生了嗎?為什麽偏偏要留下把柄,還跑來找她要錢!
盯著通知單上那兩個名字,她惡狠狠地詛咒。
一定要判死刑!這種禍害活著只會拖累她!
“夢雅。”
身旁傳來低沉的男音。
虞夢雅下意識地回頭,臉上的猙獰都來不及收回。
於是,虞辰就看到平日裡天真無邪的妹妹,露出了比惡鬼還可怖的表情,他愣了一愣,想到方才躲在車邊偷聽到的對話,隻覺得面前的女孩陌生無比。
“剛才…我看到媽…溫顏找你。”
虞夢雅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她定了定神,把法院通知單遞過去:“嗯,她來給我送這個,說這兩個人才是我的親生父母,讓我回去跟他們生活。”
說著,她低了低頭,露出難過表情,“且不說這兩個偷走舒舒的惡人是不是我的親生父母,就算是,我又要怎麽和他們一起生活?兩個喪盡天良的罪犯,媽媽這是要把我往死裡逼嗎?”
虞辰看著手裡的通知單,除了滿眼的慘白外,一個字都沒讀進去。
剛才母親說的話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根本就沒逼虞夢雅回去跟那兩個人生活,只是把了解真相的權利交到她手中罷了。
她為什麽要撒謊?
虞辰心情複雜,狀若無意地提了句:“那天晚上,你為什麽給虞舒下跪?”
冷不丁提到這個,虞夢雅愣了愣,旋即又耷拉下腦袋,委屈地說:“爸媽突然說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說不要我了,我六神無主就求舒舒幫我求求情,哪知道,她那麽冷漠……”
虞辰將視線從通知單移到她臉上,輕飄飄說了兩個字:“是嗎……”
按理說,虞辰應該憤怒的,這樣平淡的態度,讓虞夢雅心裡一驚,淚蒙蒙的眼睛看向他:“哥哥,你不相信我嗎?”
“怎麽會?哥哥從來都很相信夢雅。”
虞辰揉揉她腦袋,笑容依然寵溺,只是眼底卻沒了溫度。
*
開庭那日正好進入雨季。
整個南府都籠罩在一片陰霾中。
車在法院門口停下。
虞江率先下車,撐開寬大傘面,來到後排替妻女拉開了車門。
“舒舒,我們到了。”
虞舒點點頭,裹緊了身上的黑色風衣,神色凝重地下了車。
涼風夾著雨水迎面吹來。
虞舒眼睫顫了顫,沒有去抹。
她站在灰色石階下,望著莊嚴肅穆的法院大樓,胸口情緒翻湧。
黃翠蘭二人被繩之以法的這一天,她足足盼了兩輩子。
那些被毒打虐待的日日夜夜,那份被活活打死的仇恨,將在今天得以了結。
虞江夫婦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們恨不得親手殺死那兩個小偷,為女兒所受的苦、也為這些年的分離,但終究還是維持住了理智,決定拿起法律的武器來討回公道。
見女兒失神地站在原地,夫妻倆對視一眼,同時摟住了虞舒,顫聲說:“沒事了舒舒,他們再也沒有辦法傷害你了,惡人惡報,法律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虞舒沒有說話,只是銳利了眼神,像奔赴戰場的士兵一般,邁步朝石階上走去。
……
時隔將近一個月,虞舒再次見到了黃翠蘭和虞建東。
他們一個是卑鄙的小偷,一個是殘忍的劊子手,將她的人生糟踐得支離破碎!
要說不恨。
怎麽可能不恨呢?
虞舒死死盯著被告席上的兩人,垂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攥緊。
黃翠蘭憔悴了許多,耷拉著眼皮再沒了往日打罵她時的威風;虞建東還是那副地痞流氓的樣兒,從進場起就一直罵罵咧咧。
“臭婆娘!看看你乾的好事!要是連累老子跟你一起坐牢,老子弄不死你!”
“操!享福的是虞夢雅那個賤丫頭又不是我!老子憑什麽?”
“法官同志,你們可要查清楚了再定罪啊!我可跟這件事一點關系都沒有!”
看著席間跳梁小醜似的虞建東,虞舒眼裡泛起嘲諷冷笑。
黃翠蘭掉包嬰孩有罪,他虞建東也不無辜,報警失敗那晚,可不是他提出要殺她滅口嗎?
何況上輩子,他還對她見色起意、不從就把她活活打死扔在垃圾堆裡,這種人有什麽資格說自己無罪?
他的心,比陰溝裡的老鼠還要肮髒!
“肅靜!”法官落座,重重敲擊法槌,場內徹底安靜下來。
饒是沒文化,虞建東也知道,自己的生死掌握在這位法官大人的手裡,要是表現不好惹了對方不高興,他可就完蛋了!於是收斂了剛才的張牙舞爪,乖乖縮在座位上不吭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