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個新家夥。”其中一個人說著,髒兮兮的手指指向不遠處的槐樹,“你自己看。”
虞舒朝樹下望。
那會兒正值初春,槐樹枝繁葉茂,像一把撐開的綠色巨傘,籠住樹下那抹小小的身影。
是個同齡的小男孩,喇叭袖口的白襯衫乾淨得發亮,黑色及膝背帶褲下踩著一雙手工皮靴,打扮得像個王子。
且不說那張過分好看得臉,單是這樣的打扮就和這裡格格不入。
“跟父母走散了吧?”
一群小孩猜測。
起初虞舒也是這麽想的,然而連續三天都在那棵樹下看到那個小男孩後,她便打消了這一想法。
“是不是新搬來的啊?”
“要不我們過去打個招呼?”
“他的衣服真漂亮,叫他一起來玩吧!”
人是視覺動物,小朋友尤甚,看到漂亮的東西絲毫不掩喜歡。
一群人浩浩蕩蕩走過去,熱情的邀請就在嘴邊,然而,卻被男孩冷冷的一瞥給凍了回去。
那根本不是一個小孩該有的眼神,冷淡又傲慢,透著生人勿近的威懾,配上那身精致的衣著,儼然高高在上的君王。
十歲的小孩還不知氣場為何物,卻已經被這個新來的小孩給鎮住了。
沒人敢去搭話。
七八個小孩圍成半個圈,木頭似的杵著,似乎都忘了跑過來的目的。
最後是男孩打破死寂,他從秋千上下來,目光警惕:“有事?”
大家面面相覷,也不知道是誰那麽缺德,竟把虞舒給推了出去。
男孩的目光便落在了她身上,鋒利似刀。
虞舒從小在貧民窟長大,身邊的男孩都跟泥裡滾過的潑猴一樣,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漂亮乾淨的,一時沒收住目光,直勾勾盯著他看。
“要不要一起玩?”
也許是被她油膩大叔看美女的眼神給惡心到了,男孩眉頭皺得很緊,連話都不想跟她說,轉身就走。
虞舒望著那道漠然背影,小小的心碎了一地。
被嫌棄了QAQ……
“好看了不起啊?嘁!真沒禮貌,走吧!咱們別理他,誰理他誰就是叛徒!”小夥伴們氣呼呼地放了狠話。
雖然還都是半大的小孩,但已經隱約有了自尊心的意識,發現新來的男孩瞧不起他們,便都不肯搭理他。
之後的半個月,大家依然像以前一樣玩鬧,視新來的男孩為空氣。
然而,半個月後,他們中出了個叛徒。
那個叛徒就是虞舒。
倒不是她沒脾氣沒骨氣,而是…這個新來的長得太好看了,好看到足以忽略他傲慢的臭臉,原諒他所犯下的所有錯誤。
於是,在某一日小夥伴們散夥後,她借口東西落下重新折返。
男孩還在那兒,漸沉的夕陽將他身影鍍上一層寂寥。
虞舒沒來由的,為自己半個月的孤立行為感到深深的愧疚。
她一步步走向他,在另一架秋千上坐下,輕輕擋了會兒,問:“你叫什麽名字?”
漂亮的男孩看也沒看她,語氣刻薄:“關你什麽事?”
好凶啊……
虞舒委屈地癟癟嘴,生了幾秒鍾的悶氣,又說:“我叫虞舒。”
這回,男孩眼尾掃了過來,說話依然不客氣:“我沒興趣知道。”
“哦。”已經預感會是這樣,但虞舒還是忍不住感到失落。
長這麽好看,為什麽脾氣這麽壞呢?
那會兒虞舒只是個10歲的小姑娘,還保留著孩童的天真單純,喜歡就會去追逐,毫無顧忌。
即便男孩始終擺一張冷臉,眼裡明晃晃寫著不待見,她也依然飛蛾撲火般往他面前湊。
就這麽過去了一個月。
虞舒翻船了。
她背著大家向男孩示好,被真正落下東西的人抓個正著。
“我說你怎麽老落東西呢,原來是偷偷跟那家夥好上了!”
“不要臉!叛徒!略略略!”
“你要不跟他絕交就別跟我們玩兒了!”
第二天,一群人圍著她聲討,像極了古時候威脅窮小子別覬覦富家千金的惡人。
虞舒正感到為難,抬眼瞧見翻船事件的另一位主角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槐樹下。
樹影落在他臉上,遮了神色。
她看不清他表情,隻似乎瞧見他諷刺地扯了扯嘴角,然後轉身離開。
沒來由的,她心裡發慌,想也沒想推開往昔的夥伴,追著男孩的背影跑過去:“誒!等等!”
虞舒伸手去拉他,男孩背後像是長了眼睛似的,在她即將碰到他的時候猛然退開,擰著眉很凶地呵斥:“別碰我!”
似乎覺得這三個字太過單薄,不足以表達他的厭惡,又補了句,“髒死了。”
三個字,刺痛虞舒小小的自尊心。
懸在半空的手就這樣僵住。
她看著男孩的眼睛,對方似乎對她厭惡透頂,飛快地移開了目光,臉上寫滿不耐煩。
“喂!虞舒!愣著幹嘛?趕緊跟他絕交啊!”身後傳來同伴們的喊聲。
男孩咬硬腮幫,再次抬腳往前走,扔下一句:“誰稀罕跟你玩!”
“嘁!你以為我們稀罕啊!虞舒!快跟他告辭!”
“討厭鬼,沒夥伴,略略略!”
雖然氣憤虞舒叛變,但關鍵時刻同伴們還是站在她這邊,幫忙懟不識好歹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