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並非好色之人,對後院的一乾妻妾雨露均沾,曹溋運氣不錯,頭胎就生了兒子,每次阿漁進宮參加宮宴,看到的曹溋都氣色紅潤笑意盈盈。阿漁最後一次聽說曹溋的消息,是姑母慘死之後,徐恪告訴她,曹溋生女時難產,雖然救了回來,卻也只能靠各種藥材臥床續命了。
可以說,除了阿漁被徐潛帶走了,偏安一隅,上輩子整個曹家就沒有善終的。
但曹溋後來有沒有康復,有沒有重新奪回太子的寵愛,這些阿漁都不知道,因此也難以給曹溋的下場做定論。
現在曹溋又要進宮了。
以兩人名存實亡的姐妹情,阿漁沒想提醒曹溋什麽,而且就算她提了,曹溋也不會信的,她只會猜疑阿漁嫉妒她想破壞她攀龍附鳳的機會。
於是,兩人就各自學著自己的規矩了。
不知不覺就到了九月。
各地秀女還在進京的路上,平陽侯府大擺宴席,江氏第一次以侯夫人的身份招待曹家的親朋好友。
母親的大日子,阿漁竟然比自己當侯夫人還要緊張,一晚上都沒睡好,天一亮她就匆匆收拾好,跑去正院找母親,一過來,阿漁並不意外地發現母親已經坐在廳堂了,前面站了兩排管事,眾人依次上前回話,井然有序。
“姑娘來啦,快進來坐。”
大丫鬟丹芝瞧見阿漁,笑著走出來,請阿漁進去。
以前江氏身邊只有靈芝一個得用的大丫鬟,江氏懷孕時,曹廷安就送了三個新的大丫鬟給她,個個都是協助主子管家的好手,後來又得了郭嬤嬤,這兩個月江氏省了不少心。
阿漁笑笑,乖乖地走進去,坐到母親一側,安靜地旁觀母親主事。
其實該忙的都忙完了,今早只是最後一次確定各處都準備齊全了。
阿漁聽了一會兒,視線就落到了母親身上。
當姨娘的母親愛穿白色,發髻簡單氣質柔弱,一看就像給人做姨娘的,還是個膽小的姨娘。自從建元帝批準了父親的折子,母親正式成了侯夫人,除了跟著教習嬤嬤學習接人待物,母親連發髻都變了。
如今的母親,額前的碎發都梳攏了起來,露出白皙光潔的額頭,只是這點微小的改變,母親便仿佛換了人一樣,一下子變得明豔起來,就像一朵隻敢偷偷綻放的牡丹,現在她昂首挺胸,毫不怯弱地向眾人展現她的美。
再加上一頭珠寶首飾、一身華貴繁瑣的綾羅綢緞,阿漁忽然覺得,父親真是太厲害了!不僅擅長帶兵打仗,連如何栽培貴婦人都遊刃有余,瞧瞧眼前的母親,誰會相信她出身貧寒,已經當了十三年的姨娘?
“娘,你越來越有當家主母的風范了。”
最後一個管事離開後,阿漁自豪地抱住母親,由衷地道。
江氏溫柔淺笑,不想露出怯意讓女兒替她擔心。
這兩個月她在郭嬤嬤的教導下每日都會與侯府的管事們打交道,練了整整六十天,江氏已經能比較從容地管家了。當然,那一堆帳本主要還是靠郭嬤嬤與大丫鬟替她打理,但接人待物,而且一天要招待數十位京城貴婦,這才是江氏面臨的真正考驗。
“好了,阿漁去找弟弟玩吧,娘還有事。”閑聊片刻,江氏無奈地道。
做侯夫人比做姨娘忙多了,她沒有太多時間陪伴女兒。
阿漁不缺今日,與母親道別後,她徑直去了弟弟的耳房。
熾哥兒三個月大了,長得白白胖胖的,一雙杏仁眼很像娘親與姐姐,凡是見過他的都說他像小女娃。大喜的日子,熾哥兒穿了一身寶藍鑲邊的小褂子,眉目清秀,長大了定是個玉樹臨風的小公子。
阿漁看到弟弟就挪不動腳步,連早飯都是在這邊吃的,直到小家夥該睡上午的短覺了,寶蟬興奮地來尋她,阿漁才得知隨著第一家貴客登門,今日自家的宴請已經開始了。
阿漁趕緊去了正院。
——
曹家三夫人徐氏乃鎮國公府東西兩院五位爺唯一的妹妹,就算是給徐氏面子,鎮國公府的諸位夫人們也要過來吃席的。
國公夫人容華長公主自詡身份尊貴,故意拖延時間,宴席快開始了,她才領著三位妯娌姍姍來遲。
江氏並不知道夜夜疼她的疤痕臉侯爺乃容華長公主深埋心底的舊情人,還是單方面癡戀的那種,所以她隻把容華長公主當成上上賓對待了,笑著來迎接。
今日笑得太多,江氏的臉都快笑僵硬了,但因為已經招待過諸多貴婦,如今見到建元帝的親妹妹容華長公主,江氏心態還算平和,而且,三夫人徐氏還體貼地陪她來招待娘家人了。
種種原因,江氏提前把招待徐家這波親戚想成了一件比較容易的差事。
而在鎮國公府,容華長公主與曹廷安的過往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只有容華長公主自以為瞞得天衣無縫。
徐二、徐三、徐四夫人識趣地站在容華長公主身後,心情各異地看熱鬧。
一身華服的容華長公主在看到江氏時便停下腳步,神色不屑地打量這位由姨娘扶正的美人。
美人見美人,誰也不會太驚豔,發現江氏無論容貌氣度都敵不過她後,容華長公主更恨了。
曹廷安這是要一直羞辱她到她死嗎!竟將她主動討要過的妻子之位雙手送給了這麽個一看就是以色侍人的狐媚民女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