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大驚,一邊緊張地盯著女兒一邊不安地掙扎:“侯爺,您別這樣,阿漁隨時可能會醒。”
怕驚醒女兒,江氏聲音低低的,弄得好像曹廷安要在孩子床邊與她偷情一樣。
曹廷安失笑,摟緊她道:“你把我當什麽?別動,我隻想好好跟你說說話。”
他就是突然很心疼她,才想抱一抱。
江氏沒他的淡定,如果讓女兒瞧見她與侯爺現在的樣子,江氏便再也沒臉見女兒了。
“您先松開我。”江氏低頭堅持道。
曹廷安無奈,隻好松開了她。
江氏立即起身,迅速轉到了曹廷安背後,垂頭道:“侯爺想說什麽?我聽著呢。”
曹廷安歎口氣,轉過身,看著忙不迭往後躲了兩步的小婦人道:“阿漁的事暫且不要緊,但為你號脈的崔老郎中跟我說了些你的事。”
江氏意外地抬起頭。
曹廷安瞄眼她的肚子,扯謊道:“你多年未孕,我隨口問了他一句,崔老郎中醫術高明,通過早上的望聞問切已然知道你的症結所在。”
江氏臉色大變,水眸裡一片擔憂,難道她得了什麽疑難雜症,所以一直都懷不上?
曹廷安默默地觀察她,意識到江氏很想再懷個孩子,也就是說她願意再給他生個孩子,曹廷安心情大好,冷峻臉龐上卻絲毫不顯,十分嚴肅地道:“他說你身體安康,只是常年畏懼於我,致使心緒不寧,難以受孕。”
他還講了崔老郎中說的兩個例子。
江氏目瞪口呆。
曹廷安忽然皺眉,審問她道:“說,除了吳姨娘瞎編的那個,你還怕我什麽?”
威猛的武將突然發難,江氏腿一軟,本能地跪了下去。
撲通一聲,嚇得才醒不久正打算聽聽父母私密話的阿漁渾身一抖,險些露餡兒。
所幸目前父母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
確定自己沒被發現,阿漁輕輕咬唇,跟著又裝睡偷聽了。
她也好奇母親畏懼父親什麽,她以前也怕父親,但發現真相後短短兩天就克服了那份入骨的恐懼。
與女兒的好奇比,跪在地上的江氏隻覺得委屈。
她為何怕曹廷安,他真的一點都猜不到嗎?
他冰冷凶悍的臉龐、雄壯威武的身軀就不說了,兩人的第一晚,曹廷安差點將她折騰死,那時候江氏就怕死了他,怕到每次伺候他都緊張得渾身僵硬,所以吳姨娘說曾經有好幾個通房、姨娘死在曹廷安的床上,甚至先夫人的死也與曹廷安的過度寵愛有關系,江氏一下子就信了。
她這麽怕,他也知道,卻從不會溫柔些,更少有甜言蜜語哄她的時候。兩人的夜晚一直都不太順利,江氏是控制不了,曹廷安呢,他脾氣暴躁,一旦不如意就黑著臉瞪她,仿佛那全是她的錯,瞪完了,他怒氣衝衝地拂袖離去。
至於白日,曹廷安要麽不過來,要麽就是為了那事。女兒出生後,她與曹廷安中間總算多了點事情可以做。兩歲前的女兒只知道吃喝玩樂,曹廷安抱著女兒哄,女兒笑得很開心,漸漸的女兒大了,從吳姨娘、二姑娘那兒聽了些嚇人的事,變得懼怕起父親來,曹廷安虎著臉罵她當姨娘的怯懦,言傳身教帶壞了女兒。
那時候的曹廷安,三十出頭,脾氣比現在壞多了,吼一聲整個院子的下人都怕得跪到地上,就算現在的他隨著年紀的增長脾氣稍微好了點,他一來,桃院都沒有哪個丫鬟敢抬頭。
別人家的爺,可能會有丫鬟主動勾引、爬床,但江氏相信,絕對沒有哪個丫鬟敢主動去招惹曹廷安,他後院的那些通房、姨娘們,要麽是曹家老太太在世時給他安排的,要麽就是他自己突然興起隨便要了身邊伺候的人。
他自己活閻王,現在竟來問她為何害怕?
回想跟了曹廷安的這麽多年,江氏隻慶幸兩件事,一是曹廷安言出必行厚葬了她的父親,二是在懼怕導致難孕的情況下,送子觀音早早送了女兒給她,讓她在侯府後院的生活有了慰藉。
“我在問你,到底怕我什麽?”
見她始終跪在那兒不肯開口,曹廷安煩躁地問。
他想對她好,她說出來,他才能改,才能讓她開開心心地懷上孩子。
江氏不敢說,她怕說了又挨罵。
與曹廷安的怒火比,他在女兒面前對她的那些嘲諷都不算什麽。
“我只怕吳姨娘說的那些,現在誤會已經澄清,我已經不怕侯爺了。”
攥著手,江氏終於找到了安撫他的理由。
可曹廷安又不傻,她看都不敢看他,還敢撒謊?
一生氣,曹廷安的呼吸都重了。
他坐在床邊,躺在他身後的阿漁隱隱好像聽見了男人大手緊攥床板的聲音。
阿漁突然擔心,再這樣下去,父親會不會又發脾氣?
這世上,阿漁最心疼的是她的母親啊。上輩子兩人都是慘死的下場,但父親有官職有榮耀有兒女有一後院的姨娘,母親卻只有她,整天困在這小小的桃院,阿漁都難以想象她出嫁後母親是怎麽熬日子的。
心中一酸,阿漁沒忍住,抽搭了一聲。
江氏猛地抬頭。
曹廷安也第一時間轉向床內,結果就見女兒不知何時醒了,清澈的杏眼裡全是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