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跪在地上,磕頭道:“奴婢謹遵老太君吩咐。”
徐老太君點點頭,又道:“她身邊的大丫鬟都是寶字輩,今日起你便改名叫寶蜻吧,稍後自去五爺那邊當差,其他的五爺自有安排。”
寶蜻叩首與老主子道別。
——
初一都過去了,初二再忙活一日,初三瞬間就到。
阿漁太緊張,睡得早起得早,眼睛有點腫,好在用雞蛋敷了會兒看起來就沒那麽明顯了。
梳頭娘子洗了手,擺好一整桌胭脂水粉、金銀珠寶、梳子夾子等物,開始圍著阿漁忙碌起來。
阿漁瞧她眼生,並不是前世她嫁給徐恪時用的梳頭娘子。
“姑娘天生麗質,老婆子我今日可省事多了。”替阿漁絞面之前,梳頭娘子輕提阿漁的下巴,一邊細細端詳一邊誇道,“瞧這小臉蛋,比剝了殼兒的荔枝還滑嫩,又像梨花似的白,都不用塗粉了。”
阿漁下意識地問:“不用塗嗎?”
上輩子她可是塗抹了一臉,除了眼睛,其他地方一點都看不出她的影子,阿漁還以為新娘妝都這樣呢。
梳頭娘子笑道:“大多數地方盲婚啞嫁的多,有的新娘子沒有媒人誇的那麽美,怕掀蓋頭時鬧笑話,娘家人便給女兒化成大白臉,是美是醜誰也看不清,回頭洗了臉,婚禮走完了,新娘子也敢露出真容了。久而久之,一些梳頭娘子就養成了化大白臉的習慣,也不管有的新娘子反而被她們給打扮醜了。”
阿漁才知道還有這種說法。
梳頭娘子放開小美人的下巴,笑道:“像姑娘這種,就適合淡妝,姑娘信得過我,我這就是開始了?”
阿漁當然信得過。
絞臉有點痛的,阿漁閉上眼睛,紅唇輕咬。
那嬌滴滴的小模樣,看得梳頭娘子都想去嘗嘗美人的香腮。
一個時辰過後,梳頭娘子終於停了手。
阿漁抬起眼簾,就在鏡子裡看到一個與前世完全不一樣的自己,頭上的首飾依然是明晃晃的金簪步搖,身上穿的也依然是大紅嫁衣,可鏡子裡的新娘就是她天生的模樣,只是新妝容讓她變得更豔、更明媚。
阿漁很滿意。
留給新娘子的時間並不多,這邊才收拾妥當不久,街上就傳來了吹吹打打的奏樂,新郎官來迎親了!
喜婆笑道:“快給新娘子戴上鳳冠蓋頭!”
這邊女眷們忙,侯府大門口才是真正的熱鬧。
徐潛這次迎親也實屬不易,通常成親的都是年輕公子,年輕公子則會帶上堂表兄弟或至交好友來捧場,有時候新娘家出難題刁難新郎,新郎官還可以讓兄弟們幫忙。
徐潛難就難在,他的四位兄長都是當爹的人了,而且是快抱孫子的那種歲數大的爹,四位老爺豈會出面來曹家被人耍弄?老爺們不便來,世子徐慎等六個年輕的侄子來更不合適,徐潛平時又不喜交友,沒辦法,隻得從神策營點了幾個下屬過來。
曹家負責刁難的全是習武之人,徐潛等人也都是練家子,又是掰手腕又是鬥獅子,圍觀的賓客們都笑得合不攏嘴。
徐潛自恃身份,隻與曹炯掰了一次手腕,不肯鬥獅上躥下跳。
最後一關曹煉坐鎮,要與徐潛鬥酒。
鬥酒的方式很簡單,一碗烈酒,徐潛負責喝,曹煉在旁出手襲擊他,如果徐潛弄灑酒水或是摔了酒碗便是輸了,輸了也能進去接新娘,但必須朝曹煉喊三聲“好哥哥”才行。
這個要求一出來,賓客們放聲大笑,有那膽大的故意道:“這算什麽刁難,五爺本來就得喊世子一聲好哥哥嘛!”
曹煉挑釁地看著徐潛。
徐潛面無表情。
曹炯端了酒碗過來,八分滿的烈酒。
徐潛才接過,他對面的曹煉立即揮拳過來了!
徐潛側身閃避,與此同時連續朝身後翻轉數步,邊轉邊仰頭飲酒,身形之快,如旋風掃地。當曹煉重新追上來,徐潛終於停下,一手攥住曹煉的拳頭,一手高舉酒碗飲完最後一口。飲必,他冷眼看向曹煉。
曹煉服了!
賓客們同時喝彩。
徐潛見曹煉終於讓開了路,頓覺身心一松。
他不怕與人比試,但這種小兒把戲毫無意義。
新郎官進門後,喜婆也扶著新娘子從後院過來了,一對兒新人同時向曹廷安、江氏辭行。
通常嶽父嶽母都會交待自家女兒嫁過去孝敬公婆、伺候相公,曹廷安偏不,長女出嫁他沒法去太子面前擺嶽父的譜兒,這會兒便一股腦擺在了徐潛面前:“阿漁是我們夫妻嬌養十五年的掌上明珠,自幼沒受過什麽委屈,今日你娶了她便要好好照顧她,他日叫我知道你欺了她負了她,休怪我下手無情。”
徐潛看眼身旁,只見新娘子面前的蓋頭微微抖動,不知蓋頭底下她是何表情。
“徐某對天發誓,此生絕不負嶽父所托。”收回視線,徐潛正色道。
曹廷安哼了哼。
丈夫說了狠話,江氏便柔聲囑咐女兒為妻之道,都是些場面話。
“女兒記住了。”紅蓋頭底下,傳來新娘子帶著哭腔的細弱聲音,“今日拜別父親母親,望父親母親珍重,女兒會日日惦念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