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我是專門在這裡等你的。”
張萌萌淚眼婆娑地抬頭,當即便被眼前之人的容光給震懾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半晌都沒能回過神來:
這姑娘是真的好看。
張萌萌眼下身兼數職,其一份工作就是跟在眼下正當紅的嚴清心身邊當臨時工助理。這些日子來,她跟著嚴清心也跑過不少地方了,覺得嚴清心真是娛樂圈裡一等一好看的、純天然的美人;可跟眼前的姑娘一比,之前還在她心裡可以被稱為“盛世美顏”的這位三棲影后瞬間就要屈居第二了。
——這才是真正的“盛世美顏”。
她哪怕就這麽不言不語地站在那裡,周身高華的氣度也能自成一整個繁華盛世。
半晌之後,張萌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覺得自己剛剛這麽一直盯著人看似乎有點太失禮了,趕緊開口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你太好看了,一不小心就走神了……”
葉楠笑了笑:“無妨。”
她在張萌萌的肩膀上輕輕一拍,溫聲道:
“是我讓周姑娘把你支走的。接下來這裡會有一些私人恩怨,你不該牽涉其,還是躲開的好。”
說來也奇怪,當她的手乍一碰到張萌萌的肩膀之後,哪怕頭頂的太陽已經漸漸帶出了酷暑的熱意,張萌萌卻也能很明顯地感覺到一陣涼氣傳遍她的四肢百骸,驚得她原地打了個哆嗦。嚇得張萌萌趕緊低頭看了看葉楠的腳下——沒辦法,她就是個聯想力這麽豐富的人——直到確定這名好看得過分了的小姐姐的確能夠在白天出沒、影子也完全正常、是個普通人之後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認識我?”
張萌萌問完了之後才覺得自己這句話有點多余。也是,如果她不認識自己的話,怎麽會讓周詩雲來專門支開她呢?如果她不認識自己的話,又怎麽知道要在這裡攔下她呢?
葉楠笑了笑,沒有回答她的這個問題,開口道:
“你一直往前走,不要回頭也不要停下,等有人叫你的名字的時候,你再停下來,就能找到新的工作了。”
說來也奇怪,這句怎麽聽怎麽神神叨叨的話要是換做別人來說的話,張萌萌肯定一百萬個不信:
她可是黨員,是生長在社會主義紅旗下的好孩子,篤信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和馬列主義!堅信唯物主義的她怎麽會被這種語焉不詳玄之又玄的東西給唬到呢?
但是擋不住她剛剛失去了在李宅裡的高薪工作,嚴清心又很長一段時間裡沒有什麽活動安排,閑散得很,連生活助理都放了個小短假,就更用不著她這個短期工了。
正在張萌萌天人交戰不已的時候,她的父親又發來了短信,第一句就看得張萌萌心臟幾乎停止跳動,刹那間四肢百骸都是冰涼的:
【上個周查出來你媽媽體內好像有腫瘤,我們這就去拿結果了。你媽一直說不要告訴你,不能再給你增加負擔了,可我覺得你還是提前知道的好,你有知情權。】
張萌萌突然感覺眼前一陣水霧湧動,她伸手一抹,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哭了出來。這個消息來得太有衝擊性、太猛烈了,讓她瞬間就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頭腦一片空白的她半晌過後才反應了過來,自己原來已經在哭了。
這時一隻手伸了過來,用柔軟的白手帕輕輕碰了碰她的臉,拭去了張萌萌臉上所有的眼淚。
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用手帕了。不光是因為它的清洗和保存太費時間也太麻煩,有紙巾這麽便攜又便宜的東西在,哪兒還會有人主動選擇這東西呢?
——但是在人嚎啕大哭、心靈最為脆弱的時候,一塊柔軟的棉手帕能夠帶來的那種撫慰人心的安全感,卻是紙巾永遠都無法比擬的。
張萌萌接過了手帕,把臉往裡一埋,剛吸了半口氣,就覺得一股帶著淺淡香氣的涼意直接衝上了她的太陽穴,震得她剛剛還在因為無聲哭泣而憋得一抽一抽疼痛不止的太陽穴都舒緩了不少。
她沒啥見識,賺的錢全都花在自己母親身上了,半點能用來給自己買買買的閑錢也沒有,對這種“能夠讓人渾身一震的清涼氣息”的認知也只能局限在風油精和花露水的這兩種選擇之間;如果硬要往裡面加第三個選項的話,也就是花露水究竟是神還是鬱美淨的區別。
但是這種香氣……完全不像是人工香精和機器的產物。
它更自然,更寒涼,也更縹緲無常。
就像是在三寒天裡,從及膝深的積雪裡生出了一株將開未開的梅花,只有在細細聞去的時候才能嗅到些許淺淡的芬芳;可是如果要繼續聞下去,才會發現剛剛吸入肺腑之的涼氣已經幾乎要將整個人都凍結起來了。
只有當這股涼氣終於在人的肺腑裡扎下了根,當你整個人都習慣了這股冷意之後,清淡的香氣才會在這一瞬間沁人心脾,讓你整個人都精神一振,連剛剛還在困擾你的紛雜的思緒都瞬間遠去了。
張萌萌眼下便是這種感覺。她剛剛還覺得沒有走投之路、覺得肩膀上的擔子重得幾乎要把她給壓垮呢,可這股香氣一入腦,便讓她整個人都冷靜了下來:
檢查結果就算是最壞的、最糟糕的結果,又能壞到哪裡去呢?反正他們也有大病醫療保險,要是缺錢的話,她還可以繼續找工作繼續連軸轉;實在不行她還可以去四處找人借錢、求社會籌款,反正她都會一一還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