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靳初不說話，他那天喝得多，但是遠遠不到意識都不清醒喊錯名字的地步。

　　那天晚上，“辰辰”兩個字都已經到了嘴邊，硬是被他咬著牙咽了下去，改成了同為妹妹的“月月”。

　　沒辦法，霍靳初平常不喜歡接觸太多女性，短時間內，沒有想到更好的人選。

　　而他和傅星辰，從她跟紀宸遠在一起的那天，就已經隔起了一座山。

　　根本平不下去的一座山。

　　傅星辰見他不說話，自顧自接著說下去:“三年前我出車禍的時候，聽徐特助說，你那天也是在醫院的，不過是在國外的某個醫院。”

　　她說完抬頭看過來。

　　男人這一次終於開口:“她身體不好，那天在做手術。”

　　傅星辰:“……”

　　她突然就質問不出來了。

　　霍靳初再次開口，這次直接點明了那個叫“月月”之人的身份:“她是我同母異父的妹妹。”

　　親妹妹。

　　跟她這個半分血緣關系都沒有的妹妹不一樣。

　　霍靳初:“我也是那段時間才知道自己有個親妹妹，出國見她那天，因為在飛機上，沒有及時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

　　“其實接到了電話，你也未必會回來吧？”

　　傅星辰扯了下唇角，她太了解霍靳初。

　　在他身上，很少會看到衝動的成分。

　　一個是親妹妹，一個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妹妹，即使在霍靳初喜歡她的前提下，他依然會選擇前者。

　　性格如此，可能根本不需要有別的理由。

　　傅星辰輕輕歎了口氣，語氣裡不自覺帶了半分的調侃:“都是妹妹，她好像比我重要的多。”

　　這一次，她聽到了霍靳初的回復。

　　“你最重要。”

　　這四個字，如果放在少女懷春時期，傅星辰聽了可能要到喜極而泣的地步；可是等真到了這一天以後，她反倒覺得，這四個字，還不如江夜的一個“嗯”來得更讓她開心。

　　傅星辰的聲音放輕，眼睛看著特別乾淨明亮，“這句話說得晚了……哥。”

　　霍靳初呼吸一窒。

　　其實不用傅星辰說，他也明白這個道理。

　　確實晚了。

　　以前沒出這事兒的時候，霍靳初覺得傅星辰年紀還小，高考都沒結束的小丫頭，跟她說喜歡不大合適。

　　而且很有可能，會被她反過來以“帶壞未成年”的名頭教育一頓。

　　後來他就一直等，結果等著等著，出了個國的功夫，被車禍時期獻殷勤的紀宸遠給鑽了空子。

　　這個空子一鑽就是兩年，等他們分手的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霍靳初心裡空蕩蕩地難受，嘴角卻扯出來一個好看的弧度來。

　　他是一個挺細心的人，所以很容易就發現，傅星辰這段時間叫他“哥”的次數，正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向上增長。

　　霍靳初突然想起來下午的那通電話來。

　　本來打電話給傅星辰打電話的目的，只是想隨便聽她說幾句話，結果真的打過去了以後，意外地傳來了男人的聲音。

　　他腦袋更疼了，手指在太陽穴上重重地按了幾下，然後聽到傅星辰開口:“哥——”

　　霍靳初抬頭看她。

　　“我突然覺得那個徐小姐還不錯。”

　　霍靳初皺了皺眉，一時間沒想到這人是誰。

　　“就是我剛回國的時候，三天兩頭和你上頭條的那位。”

　　霍靳初眉頭皺得更深:“別瞎說。”

　　傅星辰隨手翻了幾頁書，視線落在旁邊的台燈上幾秒，然後轉了話題:“我跟江夜在一起了。”

　　霍靳初心裡緊繃著的那根弦突然斷掉，“啪”的一下，似乎還能清晰地聽到回聲。

　　良久，他才“嗯”了一聲，聲音有些乾澀:“辰辰，你喜歡他麽？”

　　傅星辰抿了下唇角，兩個字特別乾脆:“喜歡。”

　　明明是不願意聽到的答案，可霍靳初卻又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氣。

　　傅星辰剛和紀宸遠在一起的時候，他也問過一模一樣的問題。

　　不過這丫頭兩次的回答完全不一樣。

　　上一次，她顧左右而言他地轉移了話題，而這一次，她回答地太過肯定。

　　有什麽東西消散，快得霍靳初根本抓不住，好半晌，他才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傅星辰對待感情，向來乾脆利落，不像他，總是下不去手快刀斬亂麻。

　　兩人都不再說話，也不知道安靜了多長時間，直到外面的傅馨雲喊了一聲:“靳初回來了？”

　　霍靳初應了一聲，又跟傅星辰囑咐了幾句“好好休息”，然後轉身出門。

　　門被他順手帶上，“哢噠”一聲過後，仿佛也把他這個人也關在了傅星辰的心門外。

　　傅星辰倒在床上，摸過了手機撥了個電話過去。

　　響過幾聲之後，那邊按了接聽。

　　傅星辰沒說話。

　　半分鍾過去，那邊先出了聲:“怎麽不說話？”

　　傅星辰依舊不說話。

　　她的嗓子有些啞，像是有些發炎，還在源源不斷地冒著熱氣，她有些不舒服地哼了一聲。

　　電話還通著，兩邊卻都沒了聲音。

　　傅星辰的眼皮有些重，但是意識又異常的清醒，清醒地聽到耳邊有沉穩的呼吸聲傳過來。

　　半晌，她輕聲開口:“江夜，你是不是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