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是個清秀羞澀的玲瓏少女,同眼前這個一臉血汙披頭散發的女子全不相同。
這會兒她正躺在草甸子上,也不知是生是死。
李令姝微微皺起眉頭,這是她第一次親眼見到這樣的場景,心裡總歸是有些不舒服的,一時間也沒說出話來。
憑瀾倒是了解她,知道她這是不忍心,便低聲道:“娘娘,她害您的時候,想要咱們一宮人性命的時候,又如何想過這些?”
李令姝歎了口氣:“把她叫醒。”
王姑姑是慎刑司的老人,說話辦事極為利落,聽了娘娘的吩咐,直接叫手下的大宮女進牢房,一把就把瘦小的四喜提留起來。
四喜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就往邊上躲了躲,卻還是被那大宮女控制住。
“醒一醒,看看哪位主子來瞧你了。”
李令姝就看四喜動了動眼睛,緩緩睜開眼。
她的眼睛迷迷蒙蒙的,再也沒有往日的神采,此刻看去,仿佛是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讓人手腳發寒。
四喜看了李令姝一會兒,仿佛才想起來她是誰。
“娘娘……”四喜輕聲叫她。
李令姝緊緊攥著手裡的帕子,心裡是一陣的浪潮翻湧,潮水一波又一波,最後終於落於平靜。
她道:“四喜。”
四喜渾身一顫,低下頭去,無聲流著淚。
“娘娘,四喜……四喜無顏見您。”她嘴裡缺了幾顆牙,說起話來也很不利落,可李令姝卻全都聽清楚。
“四喜,你為何要……做這些事?”李令姝輕聲問。
四喜靜靜被大宮女架著,一語不發。
王姑姑怕娘娘在慎刑司待久了,回去落了寒症,便上前來小聲稟報:“娘娘,一開始四喜還是不肯說的,臣就懷疑她被人要挾,便派人去她家裡查看,這一查不要緊,發現她家裡人早就死光了,陸續給她寄的信都是同村偽造的,根本不是她家人親筆。”
四喜不識字,也看不懂那些信,都是找人說給她聽。
若想糊弄她,好糊弄得很。
王姑姑歎了口氣:“臣回來就把她們村的族譜給她瞧了,她這才信家裡人都沒,那人騙了她。”
她說這話也沒避著四喜,四喜越聽眼淚流得越凶,最後都控制不住哽咽出聲。
“娘娘,奴婢是真的沒辦法,當年進宮時,就有人抓了奴婢一家,說要是奴婢不老老實實做事就要她們性命,”四喜終於開了口,“後來奴婢進了宮,發現也沒什麽事,便就安了心,誰知……”
誰知李令姝一朝進宮,四喜就被派來坤和宮,幕後的那個人又開始動作。
這裡面的關系李令姝一聽就明白了,頓時覺得對方也太過未卜先知,怎麽就知道早早威脅個小宮女去坑害她。
李令姝就問:“本宮問你之前的幾次事都是你做的?”
四喜抬頭看了看她,問:“冰鑒是奴婢做的,奴婢認罰,其余的事,奴婢一概不知。”
讓小李令姝一命歸西的那一碗藥,李令姝一開始還沒懷疑過她,因為那時候她才剛剛進宮,不過才一兩日光景,若是那時候四喜動手,對方又得多早去布置?
所以,李令姝其實總覺拿碗藥是太后給她準備的。
陛下重病,剛娶進門的皇后又病死,這樣再去宗室抱個小皇子,她就又可以穩坐后宮二十年。
但事情發展下來,李令姝卻有些看不清。
太后所求,或許跟他們想的都不太一樣。
不過剛才王姑姑和四喜的話,又給了她新的啟發:“當時坤和宮那一碗藥,是你吧?”
四喜沒想到她冷不丁就提了這個,頓時連哭都不敢哭了,愣愣站在那發呆。
李令姝歎了口氣,感覺到身邊憑瀾的目光,就扭頭看向她:“姑姑莫急,回去本宮再說與你聽。”
憑瀾看她已經能接受慎刑司的環境,還知安慰自己,不由松了口氣。
她們這位皇后娘娘,最是心軟慈悲,遇到這樣的事肯定是不忍心的。但她又絕對不會心軟到神志不清,她的頭腦相當清醒,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都一清二楚。
李令姝扭頭看向四喜:“當時本宮沒有死,你是不是很驚訝?”
甚至在她們都去收拾行李的時候,也特地找了借口去寢殿,就想看本宮到底喝沒喝那碗藥?
大概是明白李令姝已經明確當年的事是她做的,四喜沉默片刻,低聲道:“娘娘冰雪聰明。”
拿碗藥李令姝到底喝沒喝,自己很清楚,但她現在還好好活著,就不可能喝下去。
“本宮那會兒雖然病糊塗,卻並不傻,那藥不是貼身宮女送進來,誰會喝呢?”
接連謀害主子兩次,四喜大抵是不能活命的,反正家裡人也都走了,她撐著這口氣一點用都沒有。
四喜道:“奴婢知道娘娘想問什麽,到了現如今,奴婢便也不隱瞞。”
李令姝安靜看著她。
四喜就說:“原奴婢進宮前,村裡就來了個面生的嬤嬤,也不知怎麽問到奴婢,就給了奴婢家裡錢,讓奴婢進了宮好好做事。”
“這事也怪奴婢爹娘貪心,這錢一拿到手,就甩脫不開,誰又知道是買命錢呢?”
李令姝就問:“進了宮,跟你聯絡的是誰?”
四喜道:“尚宮局那有個大宮女,名叫芳兒的,就是她一直同奴婢聯絡,兩次的藥都是她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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