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逢年自是勸不過他,隻得歎著氣下去準備。
此時的南華殿中,李令姝一就坐在她最喜坐的位置上發呆。
往常這時候,小腮紅就會從籠子裡飛出來,在她胳膊上猜來猜去,然後非要歪著頭讓她揉一揉。
如果心情好,小腮紅還會跟她閑話幾句,吹捧一下嬌美明媚的皇后娘娘。
但是現在,寢殿裡再無鳥鳴。
她身邊空空蕩蕩的,沒有那個嫩黃色的小身影,鳥籠也寂寞地掛在角落裡,失去了可愛的主人。
李令姝大概覺得自己有些抑鬱,她心裡的煩悶不知道怎麽排解,難受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她甚至會反覆回憶那一天的經過,仿佛看一場怪誕的電影,把每一個場面都放大,一幀一幀仔細推敲。
想得太過認真的時候,她就會頭痛。
憑瀾知道她心情不好,隻叫蘇果和蟠桃在寢殿門外守著她,不叫她做啥事。
自己則匆匆去了前殿。
琥珀如同每一個午後,正在外面一下又一下掃地。
她面容素雅,帶著淡淡的篤定,仿佛掃的不是地上的落葉,而是什麽佛香古意。
憑瀾靜悄悄走過去,也取了一把掃帚跟她一起掃。
等整個前殿都掃完,琥珀才放下掃帚:“怎麽,憑瀾姑姑有事?”
琥珀跟赤珠是一個資歷的人,憑瀾都要叫姐姐的,這會兒叫她姑姑,帶了些調侃的意味。
琥珀以前是宜妃娘娘手底下的大姑姑,憑瀾是大宮女,自宜妃娘娘薨逝之後,琥珀來了南華殿,自此常伴佛祖。而憑瀾則去了外五所,專心伺候年幼的三皇子。
憑瀾來南華殿也有小半月,卻未曾跟琥珀許久,今日倒是巴巴找上門來。
被原來的姑姑這番打趣,憑瀾難得不好意思,竟是紅了臉。
琥珀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偏殿她的隔室:“進去說話吧。”
等進了屋來,憑瀾才開口:“姑姑,皇后娘娘如此,我很是憂心,思來想去,想了個主意。”
憑瀾是個好苗子,她對主忠誠,踏實穩重,心思細膩,很會為人分憂。若非如此,當年琥珀也不會把年輕的她提拔上來,讓她做娘娘的貼身大宮女。
她來了皇后身邊,在南華殿做管事姑姑,就是認同了皇后,因此她也會為了皇后的事如此上心。
她一來,其實琥珀就知道她所謂何事。
這會兒倒是很淡然:“你說。”
憑瀾道:“往常宮裡也有慣例,若是那位主子豢養的神鳥故去,便可以去司羽監新請一隻回來,姑姑您看,娘娘如此再請來一隻玄鳳鸚鵡如何?”
她想的是,既然娘娘思念小腮紅,那麽便再請一隻一模一樣的回來,也好讓娘娘能移情,把心裡的鬱結之氣解開。
然而她話音落下,琥珀卻抬頭瞪了她一眼。
“愚蠢!”
憑瀾微微一愣,竟是一句話都接不上來,她已經很多年沒有被琥珀姑姑這麽訓斥過了,這兩個字一說出口,卻是有些懷念。
“你以為皇后娘娘是這般心思淺的人?”琥珀道,“若娘娘真的如此,她就不會為小腮紅的故去而傷神,她不可能去移情。”
也就只有在琥珀面前,憑瀾才顯露出些微軟弱和無助。
“那應當如何是好?”她實在太過苦惱,娘娘必不能如此下去。
如今宮中還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景,若她繼續低沉萬事不顧,她們就真的沒有以後了。
琥珀手中輕輕盤著佛珠,一刻一刻,從心底裡緩緩流淌而過。
她閉著眼睛,唱誦一聲佛號,最後卻道:“罵醒她。”
憑瀾有些迷糊:“姑姑您說什麽?”
琥珀猛地睜開眼睛,頭一次用凌厲的目光看向憑瀾。
很多年了,她很多年都沒有這麽看人。
憑瀾不由自主挺直腰背,就聽琥珀道:“娘娘是個很堅強的人,她的求生欲很強,想要好好活下去的意願更強,如今的她只是被短暫的哀傷所蟄伏,需要有個人,用最嚴厲的聲音喚醒她。”
“只要她心底裡的求生欲重新複蘇,她就能回來。”
琥珀一錘定音。
雖然跟這位皇后娘娘接觸不多,但琥珀看人是極準確的,她看到的李令姝絕對不是個輕易認輸的人,她很堅強,她一點都不軟弱。
憑瀾下意識問:“那……誰來?”
琥珀這一次不說話了,是啊,誰來做這件事呢?
就在兩人面面相覷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楚逢年的嗓音。
“陛下駕到!”
這一聲響起,無論是憑瀾還是一向淡定自若的琥珀,都吃驚地睜大了雙眼。
皇帝陛下又怎麽會來南華殿?
事實證明,陛下確實來了。
當她們兩個迎到院中,就看到面色蒼白,身形消瘦的皇帝陛下坐在步輦上,由宮人緩緩抬入南華殿。
自從四月陛下頭部受傷昏迷不醒,至今已有四個多月,在這四個多月裡,憑瀾自是日夜為他憂心。
而在這四個月中,聽楚逢年說,陛下一共就醒來兩次。
這兩次她都不在近前,可日常過去給伺候陛下時,她也總是很擔心,怕陛下再沒機會醒來。
但陛下總歸是陛下,他自始至終都很堅強。
憑瀾跪在琥珀身邊,眼眶泛紅,淚水就在眼底前盤旋,輕易不肯奔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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