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睛,開口說:“葉颯,我是很喜歡很喜歡你。”
本來準備著他劈頭蓋臉的一頓的姑娘,當即愣住,好好的,突然表什麽白。
“但是我不會因為你,故意刁難郎玄,我之所以對他嚴格要求,是因為他潛力,”他頭上戴著藍色迷彩作訓帽,帽簷遮住他鼻骨以上的小半張臉,只露出筆直挺立的鼻梁還有微薄的嘴唇,顯得有種削瘦的冷硬。
葉颯點頭,其實她也沒這個意思。
她追出來就是怕他太自責,畢竟要不是他刺激人家,郎玄也不至於這麽拚命。
她怎麽可能是誤會他是因為自己,而刻意針對郎玄呢。
那簡直是對他的侮辱。
她一輩子都不會。
結果她一肚子的解釋還沒說出口,溫牧寒輕笑了一聲,淡淡道:“況且那小子值得我吃醋嗎?”
葉颯抬頭看他。
此時溫牧寒的臉已經貼近她,用氣聲說:“他能有我這麽喜歡你。”
這話是肯定句式,透著不容置喙的自信。
葉颯心底幾乎是倒吸了一口氣。
二十歲出頭的溫牧寒,驕傲不羈還有點兒吊兒郎當的意思,本以為是時光磨光了這男人身上的不羈,叫他變得成熟又穩重。
可誰知這份驕傲不羈始終都是刻在他骨子裡,只是被他刻意收斂。
如今乍然外露,他身上這股浪蕩勁兒衝天,差點兒連軍裝的正氣都壓不住。
悶騷的男人明浪起來,真他媽比大海還沒邊兒。
——
周末時候,溫牧寒和葉颯很‘碰巧’的同時休假,葉颯前一晚就回家了。她好幾天沒回來住,一直都住在營區裡面。
開著車從馬路上一路疾馳而過時,街邊兩旁的燈火霓虹,讓她終於有點兒回到人間的感覺。
可是這人間雖熱鬧,她好像還是更喜歡那個一眼望到頭都是硬朗的綠軍營。
溫牧寒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車子都快開到家了。
他在電話那邊得知這個消息,語氣挺無奈,“怎麽不讓我送你?”
這姑娘還真是變了。
之前說喜歡他的時候,想方設法地撩他,一個勁兒地製造兩人相處的機會。現在變了,都變了,明知道他明天也要休假,居然還自己開車回去。
要是擱從前,她非得讓他開車送她不可。
“你不是在忙,反正我自己也能開車,”葉颯笑了聲,說道:“不跟你說了,我進地下車庫了,信號不好。”
得,連電話都搶著掛斷。
以前她肯定不會這樣,溫牧寒一邊搖頭一邊掛了電話。
行吧,出來混遲早都是要還的。
誰讓他欠她的呢。
溫牧寒開車也回家了,只不過不是回他自己住的那地方,而是他父母住的地方。溫克濟在陸軍任職,如今自然也還住在軍屬大院裡,有單獨分配給他們的房子。
他開車到了院子裡,正好碰上熟人。
“我聽說你最近搞的動靜不小啊,怎麽你們海軍現在有錢啊,”熟人笑著說道。
對方穿著一身陸軍常服。
溫牧寒微抬了下頭,淡笑:“這話你得給艦艇上的那幫人說,軍艦是跟下餃子似得,不過我們陸戰隊還是老樣子。”
“我前兩天還看見顧明朗了,回頭一塊吃飯。”
“行啊。”
他們又說了幾句,這才笑著擺手再見。
到了家裡,展清正在樓上的畫室裡面畫畫,她是美院裡的教授,只不過這幾年上課時間少,一學期就上一門課,挺輕松的。
他進門之後,保姆要上樓喊展清,叫溫牧寒擺了擺手。
他指了指樓上說:“我先上樓洗個澡。”
這洗完澡一下來,展清已經好端端在沙發上坐著,轉頭看見他從樓梯上下來,哼了聲:“這不是我們家溫營長,大忙人呐。”
展清是那種氣質美人,臉上雖能看得出歲數,通身書卷氣卻更添風采。
是那種就算上了年紀也依舊叫人驚豔。
“您不是在畫畫呢,”溫牧寒走過來直接在她旁邊坐下,他順手從桌子上拿起一個蘋果,捏著水果刀就開始削皮,“我給您削個蘋果吃吃。”
展清看著他,哪怕剛才這麽奚落了一句,這會兒瞧見他安靜削蘋果的模樣,氣也煙消雲散了。
她不由道:“你說說你,哪怕是調回來了,我一個月都看不見你一回。”
溫牧寒削蘋果還真是可以,那麽長一段蘋果皮愣是從頭到尾,一截兒都沒斷過,等他把一個削的漂漂亮亮的蘋果放到展清手裡的時候,低聲說:“您就知足吧,最起碼一個月還能看見我一回,很多戰士的父母一年都未必能看見他們的孩子。”
展清這蘋果正放在嘴邊呢,簡直咬也不是,不咬也不是。
她當了一輩子的軍嫂,這覺悟能低嗎?
當初她生溫牧寒的時候,丈夫在外頭出任務,一直到她出了月子才回來。當時她生孩子還是大出血呢,手術簽字的人是她娘家人。
她可一句都沒抱怨。
沒想到這會兒還要聽自己兒子教訓,她當即把蘋果放在桌子上,她還不吃了。
溫牧寒斜眼看她,這還氣上了。
展清冷哼了聲音,說道:“我真是後悔,當初就應該生個小閨女,貼心貼肺的小棉襖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