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溫牧寒過去打開電視和投影,很快電視上的內容清晰的呈現到了投影儀的屏幕上。
如今電視上可選擇的電影非常多,所以兩人挑選了一會兒,還是選了一部軍事題材的片子。
葉颯還特地把昨晚買的零食拿了過來,一邊窩在沙發裡看電影,一邊吃零食。
直到她抱著一袋薯片,一片接著一片往嘴巴裡放的時候,旁邊的溫牧寒終於有點兒忍不住轉頭看向她。
“怎麽了?你也想吃?”葉颯也看著他,順勢把自己手裡的薯片放在他嘴巴裡。
溫牧寒也沒拒絕,張嘴含住,輕輕咬碎。
“不是說女生為了保持身材,一般都不喜歡吃這種垃圾食品,”溫牧寒輕聲說。
葉颯想了下,輕輕啊了一聲之後,淡淡說:“大概是從來沒人這麽跟我說過吧。”
一般來說父母長輩都會嚴格控制自家孩子的飲食問題。
葉颯卻很少有這樣的經歷,特別是她進入青少年時期,是對周圍產生好奇,並且有很大強烈欲望的時候,想要的東西那麽多。
但是她想要的,全都有。
哪怕是並不算合理的東西,只要她願意,也可以擁有。
因為謝溫迪從來不會強製要求她不去做什麽,或者非得幹嘛。別的家長總會說不能早戀、不能交壞朋友,不能吃學校外面的路邊攤,這樣那樣看起來普通的要求,她從來沒有面對過。
相較於別人,葉颯可以說是自由生長。
只是這種自由的代價,是另外一種的不管不問。
溫牧寒聽到她的話,忍不住想到關於她家裡的情況,哪怕此刻對面屏幕上的電影正放到精彩的地方,卻還是無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伸手將原本只是靠在他肩膀上的小姑娘,直接伸手拉進他的懷裡。
“葉颯。”
他輕輕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這一聲仿佛給了她無邊的期待,以至於她終於忍不住開口說:“溫牧寒,我是不是從來沒跟你說過我家裡的事情。”
不是通過小舅舅,不是通過別人的嘴巴。
是我,我親口告訴你的事情。
“嗯,”溫牧寒點頭,雖然他早已經知道了關於葉颯的一切,可她卻從來沒有說過。
這是第一次,她想要訴說的欲望。
葉颯輕輕放下手裡的東西,眼睛卻是望著對面的電視屏幕,有那麽點兒出神。
許久,她說:“我爸爸其實也是個海軍,跟你一樣,我小時候經常會去他們的單位玩,他還帶我上過艦艇呢。”
只是那時候中國海軍的艦艇,還沒有現在這麽大,也還沒有航空母艦。
葉颯的聲音已經染上一絲哽意。
葉錚,她的父親。
可是她卻已經不知道上一次跟別人提到她的時候,是在什麽時候了。仿佛他成了一個無法提及的存在,不能觸摸的過去。
可明明不應該是這樣的。
“只是他在我七歲的時候就犧牲了,”葉颯轉頭望向溫牧寒,眼神裡已經蓄著點點淚光,許久她輕聲說:“溫牧寒,我沒有爸爸的。”
我的爸爸在我很小時候就沒有了。
這是刻在她心底,無論多少年,無論過去多久,都永遠、永遠都不會愈合的傷口。
雖然她的周圍從來不會有人指著她笑話她,說她是沒爸的小孩。甚至她那會兒剛上小學,因為這件事,學校從校長到老師都對她特別關心。
老師還在班級裡特別強調,葉颯同學的爸爸是因為救人才犧牲,是個大英雄。
希望小朋友們記住這樣的大英雄。
於是葉颯很輕易的得到了很多友誼,甚至連班級裡最調皮的小男孩都會跟她說,葉颯你爸爸真厲害,是個英雄。
可誰都不知道,有人跟她提一次葉錚,她就會偷偷哭一次。
雖然大家都是善意的想要幫助她,可每次提到她的英雄爸爸,她都會想要哭。因為她不想要葉錚當什麽英雄,她也不需要。
她只要他是爸爸就好了。
活著的爸爸。
那時候謝溫迪也處於巨大的悲傷當中,以至於她無暇照顧年幼的葉颯。當他們發現葉颯的不對勁時,她已經有了點兒自閉的傾向。
於是謝溫迪立即把她從公立學校轉到私立,在這個私立學校裡,沒人知道她的父親是誰。
也不會有人一遍又一遍的跟她說,葉颯,你爸爸是個大英雄。
“你說我是不是特別壞,怎麽能有人這麽不願意聽到自己爸爸的名字呢,”葉颯望向溫牧寒,忍不住想要笑,可是眼淚卻先落了下來,她說:“雖然我和我媽不親近,但是我從來沒懷疑我繼承了她的冷漠。我不願意聽到別人一遍又一遍的重複關於我爸爸的故事,而她乾脆就把這段往事徹底拋棄。”
這麽多年來,謝溫迪不再提任何關於葉錚的事情。
或許從很早之前開始,她拒絕一切關於媒體的采訪,以至於哪怕她作為女企業家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和名聲之後,也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第一任丈夫究竟是誰。
葉錚仿佛就像一顆流星那樣,在謝溫迪的生命裡劃過最璀璨的光芒之後,徹底消失。
如果不是還有葉颯這個殘留的證明之外,她想,或許謝溫迪會忘記的更徹底。
遺忘,是新的開始。謝溫迪選擇徹底遺忘,這麽多年,她甚至從未去過葉錚的墓地。她們母女之間的對話,葉錚的名字更是從未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