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阮冬至才仿佛真的被刺激到,嘴唇輕輕顫抖。
葉颯望著她,問道:“工作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她從來不會對誰的生活方式提出質疑,哪怕是阮冬至這樣的。其實她一直知道,阮冬至的性格是什麽樣子,她是那種典型知道自己的目標的人,想要得到的,就不顧一切去得到。
其實有時候葉颯覺得,她們很像。
只是葉颯執著的只有溫牧寒一個人。
而阮冬至想要得到的是,光鮮亮麗的生活,是高高在上的位置。
“颯颯,我跟你不一樣,我什麽都沒有,”阮冬至眼睛望著她,突然嘲諷的笑了一聲,她說:“我難道不知道今天晚上那個男人想要的是什麽,他看著我的眼神跟看獵物一樣。可是我能怎麽辦,我需要他這個客戶。”
“我需要。”
“所以我只能小心翼翼陪著,他讓我喝酒我就喝,不就是喝酒嘛,我能喝。”
此時阮冬至望向葉颯,伸手撩了下自己披肩的長發,“我就是太天真了,我以為我能小心應付好,結果差點兒翻車。”
她伸手捂了下臉頰。
葉颯安靜望著她,許久,她淡淡開口問道:“所以呢,這次沒事,下次呢?”
此時,阮冬至放在地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像是逃避般,立即把手機拿到手裡。因為關機很久,此刻不管是短信還是微信上的信息,不斷響起。
震的整個手機一直在手心裡跳躍。
阮冬至隨時打開微信,待她翻了一下,突然她捂住了臉。
下一秒,壓抑到極點的啜泣聲,安靜的房間裡響起。
“颯颯,我媽媽說我們家的菱角熟了,她問我想不想吃。”阮冬至頭埋在自己的手臂,開口時,哭腔淒楚。
葉颯安靜望著她哭,終於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聲說:“我也想吃了。”
本科的時候,她們住在一個宿舍裡面。
九月開學時,阮冬至都會帶一兜子菱角來學校,新鮮又水靈的菱角,她們三人可以坐在宿舍裡吃一個下午。
不知過了多久,阮冬至抬起頭看著葉颯,“我從來沒有跟你們說過吧,我爸從小就得了小兒麻痹症,打小腿腳就不好。我上小學的時候,同學們都不叫我的名字,都叫我‘那個瘸子的女兒’。”
孩子是最天真善良的存在,可是孩子有時候卻也直白到叫人難過。
但都說孩子是大人的一面鏡子。
她爸爸腿腳不好,他們家家境自然也一般,阮冬至打小就看盡了別人的冷眼,還有街坊四鄰那些冷嘲熱諷。
“你知道最過分的是什麽嗎?鄰居說閑話,一直都說我不是我爸的親生女兒,”阮冬至冷笑一聲。
她打小就長相明豔好看,跟長相過分普通平庸的父母比起來,她仿佛真的生錯了家庭。
特別是她上學之後,更是聰明伶俐,一直是全年級的第一。
別人家孩子做作業雞飛狗跳,她卻可以自學明天的上課內容。時間長了,風言風語更甚,居然到了最後傳的有鼻子有眼。
直到有個人當眾指著她說,她壓根是她媽跟別人生的。
惹惱了阮冬至,她氣得和對方打了一架。
誰知對方家長罵上門來,她爸爸氣不過跟對方爭辯,卻被對方爸爸打倒在地上,直到現在阮冬至還記得當初對方一腳一腳踢在她爸爸身上的模樣。
所以她咬著牙發誓,她要比任何人學習成績都要好。
上高中,她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
上大學,她就考上南江最好的大學。
她要讓那些曾經看輕他們家,輕視他們家的人都仰望著她,她要讓她父母過上那些人都想象不到的生活。
可是畢業之後,她才發現遠遠不夠,她想要的跟她得到的,遠遠不夠。
“颯颯,我要成功,哪怕付出的太多,我也要成功,”阮冬至望著葉颯時,剛才哭泣時眼底的軟弱已漸漸消失。
她望著葉颯,“我從來沒有想著靠自己的身體上位,一次都沒有。我也從來沒有害過別人,我就是想要成功而已。”
怎麽會那麽難呢。
葉颯終於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別哭,你會的。”
“真他媽丟人,”阮冬至摸了下自己的臉頰,她望著葉颯說:“有時候真羨慕你,擁有一切的小公主。”
她伸出雙手故意在葉颯臉頰上拉了拉,甕聲甕氣說:“我們葉颯小公主。”
聽著她這麽說,葉颯低頭,跟著笑了一聲。
“擁有一切,”她像是自嘲一樣地笑了起來,她指了下手機說:“我都不記得我媽上一次問我,想吃什麽東西是什麽時候了。”
又或者是,記憶中當真的有這樣的溫情時刻嗎?
她好像從來沒收到過謝溫迪噓寒問暖的短信。
而隨後,她低聲說:“我也快不記得他長什麽樣子了。”
剛才阮冬至說起來她爸,說她小時候不懂事,怕別人嘲笑,壓根不許她爸爸來學校接她。可是有一次下雨天,她放學回家,老師拿了雨衣和雨靴過來,說是她家裡人送來的。
她回去之後才知道,她爸爸為了給她送雨靴,摔得臉都腫了。
葉颯聽完,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
因為她一次都沒被爸爸接過放學。
一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