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祭無忘告乃翁,倒是正符合了溫牧寒此刻的心境。
不知不覺,太陽西沉,暮色四合,天際上掛著太陽變成橙紅色,將大片大片的天空染成那樣耀眼奪目的紅色。
溫牧寒看了下時間,有些無奈道:“本來想陪您多聊聊,不過葉颯還在醫院裡。今天就先陪您到這兒。”
待他起身後,戴上手裡的軍帽,整理好衣服之後,他身體打直,看向面前的墓碑。
隨後一個乾淨利落的軍禮。
“向英雄致敬。”
哪怕這裡只有他一個人,可是他的聲音還是那樣響亮,有些事情不是做給別人看的,而是真的心存敬意。
因為懂得,所以尊敬。因為尊敬,所以發自內心。
溫牧寒從陵園開車回醫院的時候,病房裡的葉颯正窩著玩手機,他過去一看,居然是消消樂。
“好玩嗎?”他問。
葉颯一見他來了,立即退出去,有些撒嬌地搖頭:“我太無聊了,所以打發時間,你去哪兒了?”
“秘密。”溫牧寒淡聲說。
葉颯還來勁了,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直接將人拖過來,哼了下:“你居然還跟我有秘密,不得了呀,溫隊長。”
“藥吃了嗎?”溫牧寒直接捏住她的鼻尖。
葉颯立即哭喪著臉說:“能不吃嗎?”
這話把溫牧寒都逗笑了,他問:“你是醫生,還怕吃藥?”
葉颯輕眨了下眼睛,“醫生難道就沒味覺?而且我不會吃藥。”
溫牧寒挑眉。
其實葉颯真的沒說謊,她每次吃藥都很難吞咽,哪怕喝水也是的。她經常是喝了一口氣,往下咽的時候,藥丸已經開始融化。
然後那種苦到極致的味道,彌漫在她的嘴巴裡面,久久都散不去。
“等病好了,就不吃。”溫牧寒摸了摸她的頭髮。
葉颯仰頭看他,嘀咕道:“我這種發燒都要住院的,純粹是在浪費醫療資源,溫隊長你大概是不知道九院的床位有多緊張吧……”
接下來是大概五分鍾的醫療科普時間,葉醫生小課堂在線授課,傾情講述醫院之住院困難篇。
她講完之後,溫牧寒低頭看她,“說完了。”
葉颯點頭。
於是他把人松開,轉頭去給她倒了一杯水,“醫生叮囑你,時時要喝水。”
葉颯一邊喝水一邊黑眼珠子盯著他,溫牧寒瞧著她那對大眼睛轉啊轉,終於忍不住低笑道:“行,聽葉醫生的,不浪費國家資源,不給醫院添麻煩,明天咱們就出院。”
“好,”葉颯痛快點頭,滿臉欣慰。
一張小臉只差寫上‘孺子可教’四個字。
溫牧寒還是沒憋住,低頭親在她唇上,嚇得葉颯立即將他推開,“我生病了,小心傳染給你。”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嗯,我知道,”溫牧寒微垂著眼睛看著她。
溫牧寒低頭望著葉颯,輕聲說:“葉颯,以後都有我在。”
所以那些你曾經的夢魘,我會一點點幫你把它們都忘記,永遠都不會再困擾著你。
——
第二天,葉颯就出院了。因為石向榮親自給她批了好幾天的假期,所以葉颯回家住了兩天。晚上的時候,溫牧寒就回海岸線了。
他這邊能請假兩天,已經是特批。
誰家家裡沒有個大小事情,有時候連老婆生孩子都未必能準假。
葉颯自己在家休息了兩天,又覺得整天躺著實在是沒意思,乾脆又回去上班。她還有幾天就要離開軍營了,而十一月正好又是老兵退伍的季節。
團裡老兵的退伍名單已經出來了。
都說鐵打的軍營,流水的兵,可每年退伍總是叫人特別傷感。
有些是服役兩年退伍的,可是時間長的有八年和十二年,幾乎是把整個青春都奉獻在了這個地方。
“葉醫生,你能幫我個忙嗎?”中午時候,衛生員袁浩偷偷問她。
葉颯看他神神秘秘的模樣,笑道:“你直接說,別說幫忙這種客套話。”
“您不是可以出去嘛,能幫我買兩條煙嗎?”袁浩挺不好意思的說道。
葉颯一愣,部隊裡也不是不讓抽煙,但是班長看見肯定要管。不過有些也確實是憋不住,會偷偷抽。
至於溫牧寒他們這些軍官,自然是沒人管的。
“你要是覺得麻煩,就算了。”袁浩大概也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只是他這個月沒有外出的機會,沒辦法自己買,所以就想請葉醫生幫忙。
葉颯立即說:“不麻煩,你想要什麽牌子的?”
“南京煙,就那種200一條的,你幫我買兩條吧,”袁浩見她答應了,笑著說道:“我們班長可摳門了,平時十塊錢一包的煙他都能抽一星期。我就想著送他兩條稍微像樣的,主要我也沒什麽錢。”
葉颯一怔,她問道:“你為什麽要給你們班長送煙啊?”
“他要退伍了,團裡名單已經下來了。”
說到這個,袁浩語氣都是失落的。
退伍了,意味著就要脫下這身讓他們驕傲和自豪的軍裝,回到地方上了。
他輕聲說:“我們班長已經當兵八年了,他本來是可以留下來的,但是他把名額讓給了另外一個班長。”
袁浩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