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清同樣也是軍嫂,不僅她的丈夫是軍人,她的兒子也是,甚至還幾次陷入危險,如今還住在醫院裡。
可展清卻是那樣大氣疏朗,跟謝溫迪的敏感纖細那樣不同。
但是葉颯知道,以前的謝溫迪不是這樣的,最起碼她不會因為一個可能的意外而否定一切,這樣殫精竭慮著,這樣鑽著同一個牛角尖。
如果葉錚還活著的話,謝溫迪也會是另外一個展清吧。
只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兩個字。
——
溫牧寒醒了。
在葉颯走了的第二天,他在醫院醒了過來。一醒,他眼睛找了一圈,哪怕病房裡很快擠滿了給他檢查身體的醫生,還有喜極而泣的母親。
可是他的眼睛卻始終在找那個纖細的身影。
他在醫院裡躺了一個星期,第一天葉颯沒來,他問了,沒人告訴他。
第二天,第三天他依舊在問。
還是沒人說。
直到展清看不下去,告訴他,葉颯來過又走了。
他微抬起眼眸,那一雙微微上翹的黑眸在聽到葉颯兩個字的時候,仿佛恢復了神采,卻又在聽到她走了的時候,眉心微蹙著。
“走了?”他低聲重複著這兩個字。
展清歎了一口氣,正要說話的時候,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
轉頭一看,是謝時彥。
瞧見他來,溫牧寒似是松了一口氣。
謝時彥跟展清打了招呼之後,她找了借口出去倒水,把病房留給他們兩個。
“身體怎麽樣?”謝時彥站在門口,輕聲問道。
溫牧寒抬頭,斜睨了他一眼,突然輕笑:“站那麽遠幹嘛?做了什麽虧心事兒?”
虧心事,還真有一件。
趁著他生病的時候,把他女朋友弄走了,算嗎?
謝時彥慢慢走了過來,溫牧寒強撐著從病床上坐了起來,他走過想要扶著,結果被溫牧寒一把擋開,低聲說:“這點小事,我還不至於讓人扶著。”
他這人骨子裡就有一股勁兒。
他坐好之後,正對著病房另外一邊的窗戶,此時陽光從玻璃上斜射下來,照在他烏黑的短發上。這些天他沒剪頭髮,頭髮長得快,已經有點兒長了。
“葉颯呢?”
他開口問,低啞的聲音透著微冷感。
謝時彥想了下,低聲說:“跟我姐去美國了。”
“你們逼她了?”溫牧寒微抬頭望著他。
謝時彥有些無奈,低聲說:“牧寒,她是成年人,沒人逼得了她。不過確實是出了一點兒事情。”
他知道瞞著謝溫迪得病的事情,對溫牧寒不公平。
但是謝溫迪是那種寧願死,都不願意讓人同情她的人。
比起同情,她估計更願意讓別人恨她。
“我姐的意思是讓你們冷靜一年,葉颯同意了,”謝時彥有些頭疼。
溫牧寒抬頭看著他,原本清冷的眼神一下充斥著陰鷙,看得謝時彥都心頭一寒,就在他以為溫牧寒會強撐著病體衝上來給他一拳。
終於,他微沙啞的聲音響起:“有人問過我嗎?”
他姐的意思,葉颯同意了。
溫牧寒閉了閉眼睛:“我不同意。”
……
謝時彥走後,溫牧寒安安靜靜在醫院住了幾天,但是誰都沒聽到他再問起葉颯的事情。
他出院回家之後,展清本來想要帶他回大院裡像休養。
結果他隻願意回自己的家。
展清拗不過他,讓司機開車送他回家裡。
好在他行動自如,展清推掉所有工作,每天帶著保姆過來給他做飯。他在家裡除了看書,就是一個人待著,整個人特別安靜。
展清也怕出事,想跟他聊聊,但是他似乎也挺輕松的。
期間有戰友來看他,他跟人說說笑笑,絲毫看不出來什麽異常。
直到有一天,展清給他收拾冬裝,發現他有一套冬季軍裝的襯衣不見了。一般來說,他軍裝都是成套放著的,外套裡面搭著軍襯,就是怕丟了。
展清問他:“牧寒,你這套軍裝的襯衫呢?”
“不是跟外套一起放著的嗎?”
“沒有啊,”展清疑惑,她櫃子裡四處找了一遍都沒找到,終於忍不住念叨:“這好好一件衣服在家裡放著還能丟了,又沒外人來過。”
突然,身後傳來啪的一聲輕響,是書掉在地板上的聲音。
展清站在衣櫃前,轉頭看向身後。
溫牧寒背對著她坐在床邊,手裡拿著的書,早就掉了。突然她像是知道什麽似得,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悄悄準備走出去。
可剛走到門口的時候,背對著她的人,終於低聲開口,他問:“媽,你那天見了葉颯,對嗎?”
“是啊。”
展清沒騙他,如實說道。
其實她後來也看出來了,這姑娘和她兒子之間,似乎存著阻力。要是家裡出了什麽事情,也不至於這麽一走了之。
她不了解情況,也不知道說什麽。
房間裡又陷入一片安靜,初夏的南江,陽光濃烈而灼熱,照的房間裡暖洋洋。
又到六月了。
溫牧寒突然想起來了去年他回來的事情。
因為也是差不多這時候,他跟葉颯重新遇見了,當年那個看起來乖巧懂事的小女孩,變成清冷清麗的女人肆無忌憚的再一次闖進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