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警察見慣了生死,魏母確實又算不上什麽好人,可她再怎麽樣也罪不至死。以一條人命為代價換取一個人的蹤跡,這不是一個警察該有的期盼和操守。
起碼這不該成為一件可以雀躍的事。
趙航把手上的資料扔給邵其峰,拉著宋柔去了他自己的辦公室。
他關上門,轉過身,劈頭就問:“宋嵐,你是怎麽回事,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他一步步逼近:“你為什麽那麽關心魏連虎的下落,甚至都變得不像你自己了。”
她最近怪怪的,但那也是隻言行上的奇怪,還從沒涉及到操守問題。
宋柔往後退了退,靠在門板上,低聲道歉:“對不起,是我太急了。”
“我一心隻想破碎屍案。”
她低頭,對不起啊姐姐,是我不該藐視人命。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你不要生氣。
趙航看著她微紅的眼眶,覺得自己剛才的聲音有點大了,他摸了根煙出來,從煙盒裡抽出來兩根,隨手遞給她一根,另一根叼在嘴裡,偏頭點著。
宋柔接過來,捏了捏煙頭,又捏了捏煙尾,在手上玩著,並不往嘴裡遞。
趙航吸了一口煙,靠在門邊說道:“孫翹失蹤前留給陸書燕的那兩萬塊錢查過了,那是王英領完彩票大獎之後從銀行取出來的,監控和銀行流水可以作為證據。”
“現在,孫翹成了碎屍案的第一嫌疑人。魏連虎家的那把用來殺人分屍的西瓜刀極有可能是孫翹放在他家,用來栽贓陷害的。把屍體分成一百九十八塊,也是在將嫌疑往魏連虎身上引。那丫頭挺聰明的,還知道把鍋推給一個失蹤的人。”
魏連虎跟宋嵐一起失蹤後根本就沒回來過。宋柔垂著眸,慢慢將煙遞到了自己嘴裡。
她伸出手,問他要打火機。
趙航不給,轉過身,微微彎下腰,將那根煙吸得亮了起來。
宋柔被煙味嗆了一下,她咳了兩聲,有點不明白趙航是在幹什麽:“給我打火機,不然我怎麽點煙。”
趙航突然靠近,將自己的煙頭對準宋柔的。
他靠得太近了,她猛地往後退了兩步,憤怒地看著他:“你神經病啊。”
趙航盯著她的眼睛:“你才神經病,我們以前不都是這樣點煙的嗎。”
原來他在給她點煙。
宋柔吸了兩口,煙味竄進口腔喉嚨,又是一陣咳嗽,隻好說道:“我感冒了,喉嚨不舒服。”
趙航倒了杯水給宋柔:“感冒就要多喝熱水,一會下班帶你去醫院。”
宋柔喝完水,跟趙航並排靠在門邊抽煙:“不用去醫院,在家睡一覺就好了。”
以前宋嵐在家裡陽台上抽煙的時候,宋柔特別不理解,煙草這種東西,損害身體健康,味道又辣又嗆,不甜也不香,有什麽好抽的。
宋嵐說抽煙可以舒緩壓力,安定情緒。最主要的是,非常酷非常有范非常禦姐。
宋柔在吸了幾口之後就適應了,她像是無師自通。
一根煙抽完,宋柔從趙航的辦公室走出來。
如果有人認真觀察就會發現,她臉上帶著一絲很淺的笑,雖只是唇角肌肉微微掀起,可那笑容像是從一個模糊的靈魂裡發出來的,極輕也極重,屬於她又不屬於她。
她感覺自己好像離姐姐又近了一步,等足夠近了,她就會見到姐姐,此生都不會再分開。
魏母的死因不難查,案發地點附近的監控拍下了事發那一幕。
兩個身材魁梧的男子攔住魏母,講了幾句話就開始搶她隨身帶著的布包。
他們從布包裡翻出來幾張皺巴巴的錢,大約是看不上眼,連著布包帶錢往地上一扔。
魏母趕緊蹲在地上撿東西,她邊撿邊罵,終於把地上的每一分錢都撿了起來,放在布包裡,緊緊護在胸前。
兩名男子在與魏母擦肩而過的時候,其中一人突然從口袋裡拿出一把水果刀,揮手切斷了魏母的小拇手指。
隨後兩名男子離開,魏母疼得躺在地上打滾,她不小心從路邊滾到了路中間,終於疼昏了過去。
兩分鍾後,一輛大卡車從拐彎處衝過來,悲劇發生。
監控中的兩名男子靠替人。討債為生,心狠手辣,是監獄常客,警方的人一眼就認出來了。
經過逮捕提審,事情的來龍去脈終於理清。
魏連虎好賭,欠了一筆賭債,這筆債務越滾越大,從原來的三十萬滾到了現在的八十萬。
債主找不到魏連虎人,隻好找到魏母。想給點下馬威,逼魏連虎出來,誰知竟弄出了人命。
宋柔低著看著魏母死亡現場的照片。
那個刻薄老太太的頭已經被軋扁了,黑白相間的長發鋪在一灘血水裡,跟瀝青地面黏在了一起,一旁噴濺出來的腦漿被血染成了紅色。
她右手手指被連根斬斷,斷指不知滾到哪去了。
那雙布滿皺紋的手依然死死攥著那隻灰色的布包,裡面是她給她那不知道穿沒穿秋褲的兒子攢的錢。
忙完已經是晚上九點鍾了。
宋柔疲憊地走出辦公室,迎面撞上握著一杯熱牛奶的顧修然。
他將手上的牛奶遞給她:“拿著,暖手。”
宋柔接過來,雙手捧著。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