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那邊的門鈴聲響了起來,然後是開門聲。
“顧修然。”
剛才還瀟灑霸道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柔軟了起來。趙航從床上起來走到窗邊點了根煙。
再然後,耳機裡的聲音就斷了。
竊聽器被人發現了。
必然是顧修然那個狗賊了。
顧修然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沒來得及散去的的煙酒的味道,他隻往垃圾桶裡看了一眼就知道,趙航來過。
他衝宋柔豎了個食指,用探測儀四處找了找,果然在茶幾下面發現了一顆竊聽器。
顧修然拆了竊聽器,轉頭對宋柔說道:“可以了。”
宋柔走過來看了看:“這是趙航乾的?”
顧修然點頭:“他只要不傻,早該采取行動了的。”
宋柔:“我剛才在模仿姐姐唱歌,練習姐姐說話的樣子,會不會被趙航聽去了。”
顧修然在她頭髮上揉了一下:“沒事。”
宋柔:“餓了嗎,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她打開冰箱,突然感覺背後的人靠了過來,他的胸口貼著她的背,環著他從冰箱裡拿出來兩罐啤酒。
她來不及耳熱就聽見他說道:“趙航帶來的?”
宋柔抬頭看著顧修然的眼睛:“嗯,不過我沒喝。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喝酒,所以我一滴都沒碰,一滴沒碰。”
她在說謊,他一眼就看出來了。
撒謊者並不像平常理解的那樣會回避對方的眼神,相反,她需要眼神交流來判斷對方是否相信她的話。
對問題的生硬重複也是典型的撒謊的表現之一。
他沒拆穿她,抬手在她頭髮上揉了揉:“我在外面吃過了,你先歇著。”
兩人在沙發上並排坐著。
宋柔轉頭問道:“今天怎麽這麽晚下班?”
顧修然:“學校裡有點事。明天你要去外婆家是嗎?”
宋柔點頭:“這周該用我姐的身份去了,不然外婆一直看不到她,會擔心的。”
顧修然:“我送你過去。”
趕在她拒絕之前,他堵住了她的話:“不要拒絕我。”
他看著她:“我不是外人。”
宋柔:“不是,我是想讓你在家裡好好休息。”
顧修然:“你是心疼我了,對嗎?”
宋柔臉紅了一下,起身說道:“很晚了,這都十一點了,你趕緊回去吧。”
顧修然坐在沙發上不動,抬頭看著她:“再陪我坐會,就五分鍾。”
宋柔坐下來。
顧修然站起來看著她:“我幫你放松一下吧。”
宋柔下意識地捂著胸前,警惕地看著他:“你,你要幹什麽。”她看著他的臉,英挺的鼻梁,完美的唇形,唯獨不敢看那雙藏著蠱惑的眼睛。
那太容易讓人沉淪了。
顧修然笑了一下:“我在你心裡就那麽不堪嗎。”
他繞過沙發,站在宋柔身後,輕輕握住她的肩膀,把她的身體往後掰,讓她輕松地靠在椅子上。
他的聲音又輕又緩,像來自遙遠的天堂,又像近在你的耳邊:“躺下來,放輕松。”
“我不會傷害你,你放輕松,深呼吸。”
“每一次的呼吸都令你更加的放松、更加舒適和寧靜。”
“現在,我從一數到十,每數一個數字你都會感覺更加放松,更加舒適。”
“一,你現在很放松了,你的心漸漸寧靜了。二,你躺在沙發上,異常柔軟的沙發,像躺在一團白色的乾淨的棉花上,你現在可以感覺到你的肩膀放松了……”
……
“你已經完全徹底的放松了,我不會傷害你,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好。”
顧修然看著眼前躺在沙發上呼吸沉穩的女人,他問道:“你是誰?”
宋柔:“我是宋柔。”
但很快,她又搖了下頭:“不,我是宋嵐。”
顧修然:“你為什麽覺得自己是宋嵐?”
宋柔:“我本來就是宋嵐,我們是同生共死的。”
顧修然:“你到底是誰?”
宋柔:“我是宋柔。”
顧修然:“哪個柔?”
宋柔:“柔軟的柔,哦不,山風嵐,我是宋嵐。”
……
她一直在這兩個答案之間反覆,眉頭漸漸皺了起來,輕輕搖著頭,鼻尖冒了汗,到最後連答案都給不出來了。
她像站在一片茫茫大霧中,沒有來路也沒有去路,她不斷奔跑,卻總也找不到方向。
顧修然握住宋柔微微發抖的手,心底泛著酸,泛著疼。
她就是在這張沙發前搶下了孫翹手上的菜刀。她給宋柔的借口是,人在面對危險的時候,求生欲帶來的力量可以超出人體極限。
若她奪下菜刀的那一瞬間出現的不是宋柔,是宋嵐呢。
作為宋嵐的強硬人格闖出來救了她,又悄悄隱退了下去。
顧修然握著宋柔的手:“宋柔,你要記住,你是宋柔,那個叫宋嵐的是你的姐姐。”
“現在我要從一數到五,我數到五之後,你會醒來。你醒來之後會感到輕松愉悅、充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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