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明的服務員緊緊抓住這群人的心理,極力從價格上推銷:“這裡的一支只要八塊錢,買十支以上給你打七折。裡面的一支都快能買這裡的一束了。”
“不管是裡面的還是外面的,包裝都是一樣的,都是我們店的包裝,附上特製的卡片,您妻子一定會喜歡的。”
從進店到現在,他第一次笑了一下,他沒有說,她不是他的妻子。
他看了看眼前這些,又看了看店裡那些,最終說道:“我要裡面那些。”
又仔細問道:“我上網查說,十一朵代表的是一生一世,一心一意是嗎?”
服務員點了點頭:“是的,先生。”
她像是突然被眼前這個樸實的男人身上的某種東西打動了,語氣真誠了許多:“十一朵一共三百三十元,我幫您包起來?”
他走進去,看著眼前新鮮的花朵,詢問道:“我能自己挑嗎?”
服務員:“可以的。您需要在卡片上寫字嗎?”
他靦腆地笑了一下:“我的字不好看,比狗爬還難看,你們幫我寫吧。”
服務員問道:“您想寫什麽?”
他不好意思當著人的面說,從口袋裡拿出來一張紙條說道:“就寫這個。”
服務員接過來看了看,是泰戈爾的一首愛情詩裡的一句:愛的贈禮是羞怯的,它從不肯說出自己的名字;它輕快地掠過幽暗,沿途散下一陣喜悅的震顫。
他雙手抱著一束花從花店出來,像是怕碰壞了一樣,緊緊護著,避開來往的行人。
宋柔停下腳步,指了指前面的背影,對宋嵐說道:“那個人好像是劉立軍。”
宋柔將上次回外婆家的事講了一遍:“他現在在工地乾活,做泥水匠,挺辛苦的。”
宋嵐抬頭看了看花店招牌:“他好像沒結婚吧,一直在打光棍。這裡的花不便宜啊,他買這麽貴的花幹什麽。”
宋嵐是個愛打抱不平的性子,說著就要追上去:“劉立軍那人太老實了,別是被外面那些愛慕虛榮的壞女人坑了。”
這麽一束花得抵他兩三天的工錢,累死累活的,三天活都白幹了。
宋柔拉住宋嵐:“姐,別衝動,說不定人家是真遇上自己喜歡的人了。”
宋嵐想了想:“要真這樣就好了。”
顧修然捧著一束紅色的玫瑰花從花店走了出來,走到宋柔面前,笑了一下說道:“鮮花配美人。”
宋柔接過來,抱在懷裡,低頭聞了聞,聲音又低又柔:“瞎浪費這個錢幹什麽。”
宋嵐嘖了一聲:“顧叫獸,您可真行。”她就和宋柔站著說了幾句話的功夫,這家夥就捧了束花出來,把她不諳世事的小妹妹哄得臉都紅了。
顧修然笑了一下:“過獎了。”
他幫宋柔拿著花,讓她把手放在口袋裡暖著。
宋嵐走在前面,打了個電話給趙航:“趙隊,請問我到底什麽時候可以歸隊,我快要在這個家裡活不下去了,我不想呆在這裡了。”
“我覺得顧修然太變態了,他一會不秀個恩愛做個妖他就難受,就剛剛,才兩分鍾不到,人家就變了束花出來。”
“不不不,你不用給我買,不當吃不當喝的,資產階級做派,要不得要不得。”
“你要非得買,那我要玫瑰花,紅色的,哎呀,這樣肯定會被瘋子他們笑死,兄弟之間還送花。”
“什麽,你說兄弟之間也可以基情滿滿,我同意你的觀點。”
……
宋嵐在前面打電話,顧修然和宋柔走在後面。
顧修然一隻手抱著花,另一隻手伸出來,把宋柔的手抓緊自己的大衣口袋裡暖著。
宋柔轉頭看了看顧修然,兩人目光撞上,她微微笑了一下,一對小梨渦裡盛滿蜜糖。
不知什麽時候,天空下起了雪,紛紛揚揚地落在地面上,落在花草上,也落在他和她的身上。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比往年任何時候來得都要早。
宋柔伸出手接了幾片雪花,雪花很快在掌心融化成了水,她笑了笑:“顧修然,冬天來了啊。”
雪花落在紅色的玫瑰花上,化成的水變成了露珠墜在花瓣上,水晶一般晶瑩剔透。
她的羽絨服帽子掉了,海藻似的長發披在肩後,她站在一片紛紛揚揚的雪花後面,美得像童話。
顧修然拿出手機,鏡頭對準她:“宋柔。”
宋柔去搶顧修然的手機:“你偷拍我。”
他把手機舉高,讓她蹦著也夠不著。
“快給我看看,拍的好看嗎?”
顧修然將手機遞了過去,宋柔接過來看了看:“拍的不錯啊,那我就不刪了。”
顧修然將手機收起來:“拍的不好,還不及你本人的十萬分之一好看。”
他看著她的眼睛,目光往下滑過她挺巧的鼻頭,再往下是一雙紅潤飽滿的櫻唇,她也微微仰著頭看著他。
下一個路口,他一把把她拉到了旁邊的小巷裡。
這條小巷正是當年顧修然和宋嵐把欺負了宋柔的魏連虎堵著揍的地方。
小巷又深又黑,以入口為分界線,被路燈和霓虹燈光切割成了一明一暗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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