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尋跟沒聽見袁野這句話一樣,徑直道“我昨晚沒找過你嗎?敲你門半天,也沒見你有反應。”
曲一弦“……”
她的眼神透過後視鏡往後溜了眼,看了眼袁野,又怕視線和袁野對上,很快挪開,放到前方的路況上。
“昨晚睡得早。”她說完,覺得自己根本就不該接這句茬。咽回去顯然來不及了,她沉默了數秒,只能生硬地換話題“那我們現在去哪?權嘯一走,線索又斷了。”
傅尋沉吟數秒,說“北城。”
曲一弦應了聲好,趁等紅燈的間隙,給薑允發了條微信,叮囑她逛完洞窟準備返程時就給她打電話,她過去還要一段時間。
薑允回得很快“大概半小時後,我逛完博物館就出來。”
曲一弦估算了下時間,心裡大概有了數。
她把傅尋和袁野送到北城的典當行,乾脆沒下車,準備去莫高窟接薑允。
她撥了個電話給薑允,確認。
傅尋見她還沒走,在院子裡陪她等。
他手上是很小的一本便簽本和一支削得快要握不住的鉛筆,低著頭,陽光從樹蔭的間隙裡投在他的發梢上。
他的發色偏深,此刻被光的碎影一打,隱約泛出點棕色。
她的眼神從他的側臉輪廓滑到他便簽紙上的素描上,問“你畫什麽?”
“勾雲玉佩。”他提筆補充上最後一筆,側目看她“上次不是畫到一半?”
曲一弦湊過去看了眼。
這一看,她瞳孔緊縮,幾乎不敢置信。
第58章
便簽紙上的勾雲玉佩,寥寥數筆,畫技潦草,像一張初初打磨還沒潤色的線稿。
玉身的雲紋和自然開裂的水紋被素筆勾勒得恰到好處,無論是線條還是位置,都與曲一弦手上那塊一模一樣。
她突然覺得嘴唇有些發乾。
放著玉佩的內襯口袋像自己有了溫度似的,微微發燙。
隔著一扇車門,她裝作不經意般,問“勾雲玉佩的雲紋都是獨一無二的?”
傅尋眉梢輕動,不答反問“為什麽這麽問?”
曲一弦扯了句“看你畫得這麽熟練,跟批量生產似的。”
傅尋低笑一聲,說“這個玉佩我隨身帶著,帶了很多年。從裡到外都摸透了……”他一頓,似有所指“哪怕是完美的複刻品我也能一眼看出來。”
曲一弦沒接話。
她又看了兩眼紙上的勾雲玉佩,說“我先去接薑允了。”
傅尋頷首,目送著途樂駛離院子,他收起筆,轉身進屋。
敦煌的風沙大,曲一弦習慣性緊閉車窗開空調調溫。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心煩意亂,看誰都不順眼。
搶道的大眾;慢得跟蝸牛一樣也好意思上路的普拉多;還有隔壁那輛在幾條道上穿來穿去不守規矩的凱迪拉克。
她本還只是眯著眼,慢刹等著過紅燈。眼看著紅燈倒計時進入最後三秒,她刹車一松,緩速等著前車起步後,隨前車跟行。
不料,本在隔壁車道行駛良好的凱迪拉克突然越過白線,直接加塞。
危險到只有幾寸安全距離的車距下,曲一弦下意識猛踩刹車。
途樂刹停的同時,路口的紅燈一跳,所有車輛通行。
凱迪拉克的車主車窗半降,手搭在窗舷上輕輕敲了敲,如示威般,絕塵而去。
立體環繞式的車聲催促裡,曲一弦眯了眯眼,眼底的銳意一閃而過。
陽光一烤,擋風玻璃跟聚火點似的,燙得她脾氣一下就上來了。
別她?
小爺今天就教你“悔不當初”四個字怎麽寫。
曲一弦起步,掛擋,在擁擠的車流中如一尾魚,擺著魚尾,靈活地穿梭在車道之中。
很快,她追上凱迪拉克。
駕駛座的車窗降下,她側目,斜睨了眼凱迪拉克深黑色的車窗,油門一踩,競速般猛超對方一個車身的距離,方向斜打,越過虛線擋在它的車前,不輕不重地踩住刹車,亮起尾燈。
極近的車距下,對方似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猛踩刹車拉開車距。
曲一弦透過後視鏡瞄了眼,閑閑地松了刹車繼續往前走著。眼看著凱迪拉克重新提速,她車屁股一甩,又一次牢牢擋住他的去路。
曲一弦愛玩車,在駕校的時候就不老實。後來到西北帶客後,既為了顧客的體驗,也為了安全第一,車速始終中規中矩。
即使在抓違幾乎嚴苛的甘肅境內,她的違章記錄也比當地土著要乾淨。
但這並不代表,沉睡的老虎會一直沉睡下去。
凱迪拉克在前期報復性的想要反超反別時期就被曲一弦鎮壓得無力反抗後,徹底失去鬥志,越開越慢,最後乾脆躲進了緊急停車帶。
曲一弦犯不著為教訓他耽誤事,隔著一條右轉車道看了對方一眼,繼續直行。
到莫高窟景區停車場時,薑允還沒到。
她給曲一弦發了條微信,說自己在景區的擺渡車上,大概五分鍾後能和她會合。
五分鍾,足夠曲一弦想明白很多事了。
她從衝鋒衣的內襯口袋取出玉佩,邊回憶著傅尋的那副素描圖邊找玉佩上與其匹配的玉紋和天然水紋。
能對上的,十之八九。
她又摸索著去找傅尋之前提過的玉紋瑕疵,她對古玩沒有研究,看玉也只根據自己的喜好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