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一天中最疲勞的時刻,五組救援車隊陸續抵達曲一弦指定會合的坐標點,臨時修整。
曲一弦接收完所有的匯報,在做匯總。
有車聲由遠及近,夜風將風沙吹得簌簌作響。
曲一弦轉身,循聲看去。
一輛低調的黑色越野從沙山上俯衝而下,眨眼到了她的跟前。
主駕車門打開,顧厭一身便裝從車上下來,迎面朝曲一弦走去。
敞開的風衣被夜風吹至兩側,他邁到曲一弦面前兩步遠時,停下來,先側目,看向她身後倚著巡洋艦的傅尋。
傅尋也在打量他。
他眉目慵懶,似漫不經心,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隨後,他側目,看向曲一弦。
後者完全沒察覺兩個男人之間的暗流湧動,她反手關上車門,微笑著向顧厭伸出手“顧隊。”
顧厭收回視線,輕握住曲一弦的指尖,微微一笑“好久不見。”
曲一弦笑了笑,沒搭話。
“我聽說你這邊有了新線索,先過來看看。”顧厭問“能不能帶我去看看那道車轍印。”
曲一弦猜他過來就是看車轍印的,沒說二話,抬步領他去沙山腳下。
傅尋沒動。
他目送著兩人並肩離開,隨即懶懶地眯了下眼睛。
無論是車隊還是救援隊,曲一弦的生活圈裡普遍男性居多,她幾乎沒什麽女性朋友。
可能是出於她是領導者的原因,她對日常交往需要把控的距離非常嚴苛。除了袁野,傅尋幾乎沒見過她身邊有誰能與她互動得這麽頻繁,親近。
但顧厭,明顯不同。
傅尋分辨不出他隸屬於曲一弦心目中的哪種分類,卻本能地嗅到了一絲危機感——一種同屬於掠食者的危機感。
顧厭拍完照,講兩張照片重疊做過對比後,緊鎖的眉心就一直沒松開。
好在沙山背風,曲一弦陪他站了會,問“回去說?再看也看不出什麽來。”她都站這看了半小時了。
顧厭頷首,原路折返時,替她擋著風,邊走邊問“袁野這趟出去是為你辦事?”
曲一弦吃不準袁野到底和他說了些什麽,料想他也不敢瞎說,含糊地點點頭,敷衍過去“是啊。你從敦煌過來,有發現什麽線索沒有?”
她本是隨口一問,不料顧厭手裡還真的有點線索。
他翻出手機,打開相冊後,找出一張很模糊的視頻截圖遞給她看“我去酒店調用信息時,發現有個可疑人物。”
像素太糊,曲一弦看不清,只能依稀辨認五官。
她擰眉,覺得此人的身形面貌有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這人一直在酒店附近遊走,擅偽裝,也會反偵察。除了這一張視頻截圖,幾乎沒捕捉到他的正面身影。”顧厭問“我在電話裡問你是不是遇到了麻煩,不是想插手你的私事,而是……”
他指了指照片“我真的很擔心你。”
曲一弦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壓根沒留神聽顧厭說了什麽。
左看,右看後,她腦中突然靈光一現,有個不算清晰的人影意外的,和照片裡這個身影嚴絲合縫地重疊上。
項曉龍——呸!是裴於亮!
“我大概知道他是誰了。”曲一弦抬眼,一雙眼因興奮,又黑又亮“我去確認下。”
顧厭一怔,隨即點頭。
曲一弦轉身,大步邁回巡洋艦旁,找傅尋。
傅尋倚著巡洋艦的車門在抽煙,腳邊的沙面上已經碾了兩根煙頭。
見她興衝衝的過來,他下意識移開手,把煙拿得離她遠了些。然後,低頭,格外自然地順著她指的方向去辨認照片。
他幾年沒見過裴於亮了,最後一次也是在監控視頻裡看到的,未必能比曲一弦更確認。
“身形的確像。”傅尋和她對視一眼“僅憑這張照片,我不能確定他就是裴於亮。”
曲一弦看著那張高糊的視頻截圖,也覺得自己是在強人所難。
傅尋卻在此時話音一轉,說“但如果是裴於亮,你猜他的目標是江允,還是你?”
第65章
後半夜,風沙漸大。
有領隊車裡帶了駝鈴,系在外後視鏡上,風撞著鈴舌,響了徹夜。
曲一弦安排救援隊以輪班形式,值守換崗。
她窩在巡洋艦裡,聽著風沙撞向車窗,發出窸窸窣窣的碎響,整理整隊救援力量的投入和消耗。
彭深下半夜起夜時,給曲一弦來過電話,問救援進展。
曲一弦整理後,羅列上報“救援隊盤踞在沙漠裡的有十輛救援車,加我是十一輛。人員共二十名,不算警方的支援,僅星輝救援隊隊員和景區工作人員。”
她劃出坐標點,匯報後,說“救援隊現在原地扎營,分批在附近尋找。目前唯一的進展是發現江允不是單獨計劃失蹤的,救援力量耗費會比預期消耗得更多。”
彭深沉吟半晌“她有接應?保險單的受益人是誰你查過嗎?”
曲一弦今晚匯報救援工作時,就將江允的個人情況做了簡報傳給彭深,其中包括保險沒經過她的手;江允在外星人遺址時已“意外”落水過一次;以及假造身份。
“目前不能確定是不是接應。”曲一弦蹙眉,一時不知該怎麽和彭深交代裴於亮的背景。她三言兩語略過傅尋,隻提了自己六月末被化名項曉龍的裴於亮包過車,意外得到了一枚玉佩,才引發了後續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