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尋適當地拋出疑點“那她在外星人遺址失足掉入托素湖,就是以身為餌,嘗試你們的救援服務?”
他把玩著打火機,一下一下地撳出火苗,撩動著車廂內本就滯悶的空氣“你對這個推測有疑點,為什麽不乾脆推翻,試著接受預想中的答案?”
他這話一語雙關,說得極有水平。
偏偏神色如常,曲一弦一時也分不清他到底什麽意思,沒接話。
短暫的寂靜後,傅尋提醒她“半小時已經過去一半了。”
曲一弦抬腕,看表的空隙裡,他抽手從她掌心裡抽走便簽和水筆,在第七點的下方又標注了第八條——懷疑薑允的身份信息與江沅有關。
寫完,他提筆,和她目光相視時,低聲問她“這條,為什麽不列出來?”
第62章
曲一弦盯著那行字看了很久。
她剛才有向傅尋透露出自己懷疑薑允和江沅之間有關系的意思?
好像沒有?
她也只有在調看監控那會,看見穿紅裙的薑允,覺得有些像罷了。她自己都不敢多想的事,又怎麽可能會告訴傅尋?
她花了半分鍾,消化這句話。
“你覺得我應該這麽猜測?”
傅尋搖頭,他把便簽紙扔到儀表台上,蓋上筆帽,把水筆遞回給她“你自己可能不知道,每次提起江沅時,你的情緒都會變得敏感多疑且容易被激怒。”
“便簽裡你列出的線索,指向薑允是南江戶籍,也猜測她在臥底調查或準備揭露些你也不知道的事情。那我問你——”
傅尋眉心微蹙,說“你們車隊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黑幕嗎?”
“沒有。”曲一弦否認“遵紀守法,除了王坤那件事,車隊都沒黑歷史。”
傅尋又問“車隊不怕查,那救援隊呢?”
曲一弦被他步步緊逼,沒好氣地回答“更不可能,救援隊是公益性質的民間救援組織,救援隊隊員不收受任何酬勞,對救援對象一視同仁。接受助款的帳目,也一目了然,沒人去貪這筆錢。”
傅尋似笑了,語氣緩和“那她來查你什麽?查你是不是愛崗敬業,是不是與人為善,是不是業務純熟?”
曲一弦“……”
她被懟得無話可說,不得不承認,有那麽一瞬間,她的確考慮過這個可能性。
但江沅沒有妹妹,她是獨女,大學時期唯一的朋友就是她,沒任何筆友,網友,社交圈簡單得不能再簡單。
她的父母對她管教嚴苛,從小到大一直要求她做尖子生,要求她學習好,教養好,交的朋友家世也要好。
曲一弦是她人生裡的例外,也是江沅人生裡唯一不可控的存在。所以可想而知,江沅失蹤時,她父母對她的遷怒會有多強烈。以至於連江沅的葬禮,都不讓她參加。
她情緒忽然低落,也沒了興致再繼續推測。
那張便簽紙被她揉在手心,捏成一團,塞進了後腰的褲兜裡。
曲一弦推門下車,草草交代一句“我給彭隊打個電話,報告一下。”
袁野不在,許多事就需要曲一弦自己處理。
和彭深通完電話,曲一弦很快著手安排救援車隊準備進入鳴沙山搜救。
救援隊能調動的車輛在十輛左右,西北環線的旅遊熱已徹底淡去,空閑的領隊不少,大部分都能抽出時間來參與搜救。
曲一弦整理了名單和需要的物資後,躊躇了下,親自聯系了敦煌警方。
出警的是警察叫顧厭,在之前很長一段時間內,與曲一弦是共事關系。他了解情況後,立刻安排人手開始調查薑允的身份,做聯系家屬的準備工作。
安排好這一切,曲一弦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一下午隻吃了幾串烤肉,早就饑腸轆轆。
她轉身,看向幾步外,停在樹蔭下的黑色大g,車身冰冷的線條感在夜色下如隱藏鋒芒的金屬,低調沉斂。
龐大的車體敦厚威嚴,透出幾分藏不住的尊貴和銳意,跟它的主人一樣。
她認命地上前,敲了敲主駕駛的車窗。
車窗應聲而開,露出傅尋的臉。他微微側目,等著她先開口。
曲一弦斟酌了幾秒,說“我集結了救援的車隊,打算今晚連夜搜救。薑允應該沒走遠,立刻施救很快就能找到。只是今晚,又沒法和你一起吃飯了。”
她觀察著他的表情,補充“我剛叫了外賣,等會一起湊合著吃點?”
傅尋對生活品質的追求,曲一弦見識過。有條件的情況下,他會選擇讓自己舒適的方式。但如果條件受限,他又比誰都能將就。
見他沒回答,曲一弦猜想他是不想吃外賣,改口道“或者,你先回酒店休息。薑允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就跟你一起去西寧。”
傅尋終於開口了,他說“你覺得你在這,我還能回酒店安心休息?”
曲一弦“……”
她不太能招架這種挑破關系的直白,愣了幾秒,眉梢微微一挑,輕笑“行啊,你這樣的勞動力,一個頂十個。我求之不得。”
她刻意粉飾太平,想扯清關系的伎倆實在不算太高明。
這種時候,傅尋也懶得和她計較,點了點副駕,示意她上車來等。
天色漸深,沙山開始起風。
已經十月,敦煌不大可能再有大規模的沙塵暴。但礙於七月荀海超那次沙暴突襲的經歷,曲一弦謹慎地對比了各平台公開的天氣預報,確定風力在正常范圍內才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