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尋輕召了聲,那隻雪貂歪著腦袋在他耳側蹭了蹭,飛快地從他指尖叼走特製的鱘魚肉,轉身窩進了他衛衣的連帽裡。
袁野看得目瞪口呆。
曲一弦嘖了聲,感慨道:“這年頭,人不如老鼠。”
傅尋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得看什麽人,像你這樣的,比不上老鼠也是人之常情。”
嘿,還學會還嘴了。
曲一弦瞪他:“我這樣的?我哪樣了!”
傅尋還沒說話,窩在帽子裡吃鱘魚乾加餐的雪貂先不樂意了。它身子一盤,立回傅尋的肩頭,二話不說,拿爪子裡剩下的半塊鱘魚乾砸她。
聲勢不小,奈何力量有限。
曲一弦就看著那半塊鱘魚乾在她眼前滑過一道弧線,輕飄飄落進了她面前的牛肉湯裡。
她一怔。
等等……
她剛才是被傅尋養得那隻大老鼠拿魚乾給砸了?
她被大老鼠拿魚乾砸了?
她被隻老鼠砸了?
滿桌寂靜下。
傅尋低聲笑起來,音色沉沉,如碎玉落盤。
他抬手,輕揉了下雪貂的腦袋,又遞了塊鱘魚肉獎勵它。
然後,起身,雙手插兜,又是居高臨下地看了曲一弦一眼,說:“你們慢吃。”話落,他抬步就走。
那隻雪貂蹲在他的肩上,“咯咯”了兩聲,只露出條尾巴輕輕甩了甩。
……還挺他媽會貂仗人勢的?
——
飯後,曲一弦領隊,往茶卡鹽湖出發。
相比她的沉默和鬱悶,薑允和袁野這一路興奮得跟打了幾劑量的興奮劑一樣。
起初薑允還能克制,用微信和袁野用語音嘀嘀咕咕。後來信號不好,她不大能收到信號了,厚著臉皮跟曲一弦借了對講機。
這下,這兩人說什麽,藏都藏不住。
袁野在替薑允轉述傅尋回答她的問題:“尋哥說,它平時就吃貂糧,加餐就也就一些魚乾,肉腸。哦……還有雞胸肉也吃,但得切成小塊,不然啃著費勁。薑允,你還別說,它看著那麽小一隻,真不吃素。”
薑允笑眯眯地回:“它有名字嗎?傅先生平時就用口哨和它交流嗎?”
曲一弦往後座瞥了眼。
薑允已經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彎月牙,拿著對講機的那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拿了獎。
她嗤了聲——小姑娘就是容易被誘惑。
對講機一響,袁野又回了話:“你跟我叫他尋哥就成,他沒跟我們差多少歲。他說這隻貂叫貂蟬,就古代四大美女的那個貂蟬。”
曲一弦:傅尋沒跟他們差多少歲???
袁野是越活越回去了,連數都不會數了?跟她就差了四歲呢!何況薑允。
她沒忍住,說:“傅尋這把歲數,都能當你叔了,你別聽袁野瞎扯淡。”
薑允聽完,臉都白了:“曲姐,我剛想回,摁著對講鍵呢。”
她話音剛落,對講機又響了,袁野嚷嚷道:“曲爺,你是不是吃醋了,說話怎麽這麽酸呢?”
曲一弦:……媽的,牆頭草。
她一腳油門,猛得提速。
到橡皮山,天還陰著,雨卻不下了。但路邊的草甸上仍舊濕漉漉的,像是剛雨停不久。
曲一弦靠邊停了車,趕薑允下去:“到景點了。”
薑允探頭往車窗外看了眼,見沿路停滿了各色車隊的車,戴好圍巾,抱著相機就下車了。
袁野見她下來,跟上去,接過她手裡的相機幫她拍照。
曲一弦鬼使神差地留意了一眼傅尋。
停在巡洋艦一米開外的牧馬人,車窗降下,只露出一截傅尋衝鋒衣的花色。
她收回視線,下意識摸向煙盒。一打開,花花綠綠全是水果糖,她的手僵在半空。半晌,她才拈起一塊,剝了糖紙,扔進嘴裡。
水蜜桃的香甜味瞬間在舌尖化開。
曲一弦眯了眯眼,突然覺得……傅尋也不是那麽礙眼了。
等薑允拍照這會功夫,她給沈青海打了個電話。
沈青海昨晚也住星輝假日賓館,不過沒跟她打上照面,曲一弦知道他在黑馬河還是聽袁野說的。
他說沈青海缺葡萄糖,跟他要了幾支給客人。他帶的那隊三個女生,白領,請了年假一起出來玩。結果其中一個高反嚴重,要是緩不過來怕是後半夜就要把人送回西寧。
現在想起來,她也該表示下關心。
曲一弦邊嚼著水果糖,邊等電話撥通。
車窗露出一條縫,山頂的風大,有寒意順著窗縫滲進來,涼絲絲的,格外提神醒腦。
電話接通後,沈青海略顯局促的聲音立刻響起:“小曲爺。”
“是我。”曲一弦往窗外看了眼,見薑允還在揚圍巾,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他:“我昨晚聽袁野說你帶隊到黑馬河了,客人情況怎麽樣?”
“沒、沒事。”沈青海有些結巴:“我現在剛到茶卡鹽湖,正在停車場。”
曲一弦一聽茶卡鹽湖,順口打聽:“那邊天氣怎麽樣?”
“不太好。”沈青海說:“看雲的厚度,估計一會還要下雨,下午能不能晴還不一定。”
“行,我知道了。”她偏頭,似是想起什麽,等了一會,又問:“你是什麽行程?”
曲一弦問一句,他答一句:“下午去外星人遺址,晚上到大柴旦。明天走玉門關,去敦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