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短暫的思考後,從“不遺余力給她添堵”和“今晚先放過她”兩個選項中,優先選擇了前者。
傅尋拿出手機,準備撥號。
低頭時,眼角余光似掃到一抹奇異的亮光,泛著森森的幽綠色,一閃而過。
他腳步一頓,凝神看去。
一塊包裹著碧綠色糖衣的水果糖落在巡洋艦的後座車門旁,他走動間,剛好擋住了停車場內唯一的那束燈光。
他抬眼,目光從失去光輝的水果糖落在沒關嚴實的車門上,微一停頓,伸出手去。
後座空蕩蕩的,有未散的暖意還盤旋在車廂裡。
傅尋警惕地掃了眼車廂前排。
燈光落在副駕座椅上,把角落也照得纖毫必現。有一卷散開的繩索,從副駕一直牽連到駕駛座上,沒入座椅底下。
像是什麽東西,故意引他好奇,騙他上車。
傅尋微微抬眼,余光落在車內的後視鏡上。隻一眼,他收回視線,配合著這出請君入甕,乾脆地上了車。
就在他坐上後座的那一刻,身後如幽靈般,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個人,緊緊地鎖抱住了他的脖頸。
傅尋頸側一涼,有尖銳的東西抵上來。
曲一弦森冷的嗓音,靜悄悄地在車內響起:“關門。”
傅尋忍著笑,配合地關上車門。
車內短暫的沉默裡,還是傅尋先開口道:“你有話想問,不能客客氣氣地請我過來?”
曲一弦笑了:“誰讓你不老實。”
她又不是沒有客氣地問過,他哪一次認真答了?
傅尋妥協:“好,你問。”
他這麽配合,曲一弦也不好再虛張聲勢,她扔掉抵在他脖頸處的扳手。鎖著他脖頸的手未松,反而指關節往上,不輕不重地抵住了他的喉結。
這個姿勢令傅尋並不舒服,他抬眼,透過後視鏡看向只露了半張臉的曲一弦。
她微抿了抿唇,問:“敦煌,你說的尋寶,是不是在找我?”
“不是。”他喉結貼著她的掌心上下一滑,再開口時聲音沙啞:“但的確在守你。”
曲一弦挑眉:“找我就找我,偷偷摸摸的是什麽意思?”
“六月二十五號。”他說話時,嗓音的震動全在她的掌下,酥酥麻麻的:“你接過一個單子,乘客是男性,二十八歲,化名項曉龍。還有沒有印象?”
曲一弦擰眉,幾乎是下意識的回答:“你怎麽知道?”
她話音剛落,忽聽傅尋輕吹了聲口哨。那哨聲音色很低,節奏很快,尾調先抑後揚,從發出到尾頓,短短數秒。
曲一弦還沒反應過來,余光只見一道快成殘影的白色生物飛快地從傅尋的袖口鑽出來,直撲她面門。
她本能的,松手回護。手剛松開,傅尋沒了鉗製,轉身扣住她的後頸,一手攬住她的後腰。一陣天旋地轉後,曲一弦腰背一痛,整個人被傅尋死死地壓在了後座座椅上。
車內的暖氣耗盡。
她呼出的空氣,又涼又冰。
曲一弦被傅尋壓在身下,動彈不得,終於明白了什麽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她抬眼,死死地盯住站在傅尋右肩的那團大白老鼠,咬牙切齒道:“這什麽玩意?”
第25章
預料之中的, 她的提問, 沒得到傅尋的任何回答。
他又是在拉脊山山頂時那副居高臨下的姿態,帶點不經意的慵懶,靜靜地打量她。
曲一弦沒憋住,冷嘲了一聲:“你知道嗎,你現在特別像小人得志。”
傅尋笑了, 這個笑容冷厲, 沒半點溫情:“騙我上車的人是你,躲在後備箱偷襲的人也是你, 我不過正當防衛, 怎麽就小人得志了?”
他握著曲一弦雙腕的手心收緊,半俯下身,眼裡的眸光微閃,透出森森寒意:“膽挺肥的, 彭深平時就這麽教你的?”
曲一弦磨牙,狠狠瞪他:“我和你之間的私人恩怨,你扯他幹什麽?”
“私人恩怨?”傅尋的語氣極淡:“我欠你什麽了?”
他終於找到合適的時機, 秋後算帳:“你私下叫我傻大款,把我當提款機的事,我還沒跟你清算, 你倒挺好意思跟我提私人恩怨?”
曲一弦理虧。
嚴格說起來, 傅尋的確沒欠她什麽。
江沅的事,她雖然覺得傅尋的做法惡心,但那日他從摘星樓追出來解釋, 她氣消了大半,事後回想,也願意相信事有始終且另有隱情。就算傅尋當真人品虧欠,按他說的,搜救江沅的救援費用也足以抵消了。
她的確,沒立場再去記恨。
——
車外,又是一陣凜冽狂風。
角落有堆積的工具被刮倒,發出零零落落的輕響。
很快,賓館崗亭的厚玻璃門被推開,有人罵罵咧咧地一路小跑,經過賓館門前時,咦了聲:“這誰把車停門口了?”
那聲音,從車外飄進來,剛過耳。下一秒,又被風卷著,一路吹遠。
這麽一靜。
曲一弦的腦子頓時清醒了許多,她忽然回過味來,看著近在咫尺的傅尋,說:“我有點琢磨清你的意圖了,我說你聽,看我推斷的對不對。”
傅尋不置可否,單給她遞了個眼神,示意她先說來聽聽。
“七月初在敦煌,你說你來尋寶的,我先入為主猜測你要找的東西是戈壁玉或者礦類物質。但後來我推翻了這個假設,如果你真的是來采礦,找戈壁玉的,就不會答應讓我搭車,也不會有找到荀海超後隔日回南江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