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瞬間不動了,隻微微抬眼,示意他放開。
傅尋當做沒看見,他低頭,鼻尖近到幾乎抵到她的。仿佛嫌這個距離還不夠,他像是故意的,俯身,錯耳和她耳語:“好像是,追來了。”
曲一弦沒忍住,翻了個大白眼:“離我們還遠著呢,你能不能別……”
話沒說完,有一束燈光從夾縫中透進來。
曲一弦倏然閉嘴,她側目,看著那束車燈從土堆前一晃而過,驚出一身冷汗。
她抬眼,看向傅尋,無聲地用眼神詢問:“怎麽回事?”
“你不是說南八仙一到半夜就容易鬼打牆嗎?”他語氣淺淡,相比曲一弦渾身緊繃的狀態,他看上去雲淡風輕,仿佛半點不擔心離他們僅一步之遙的敵隊車隊。
“我們就在牆裡。”
第47章
牆裡?
這種形容瞬間讓曲一弦毛骨悚然。
她下意識偏頭,打量四周。
曠野寂靜,月光溫柔。視野范圍內,所有土台安靜佇立,像一座座廓體相似的金字塔,四面環繞。
而她和傅尋,此刻就站在雅丹環繞的空地裡。
夜涼,背風。除了一輛接近報廢的巡洋艦,和一隻不知何時爬到車頂,正扒著固架往下看的雪貂之外,別無它物。
她收回視線,正要再問。
突的,她腦中靈光一現,驟然回頭,重新打量眼前的這片空地。
和南八仙外圍順著風向塑形的雅丹土台不同,腹地深處的土台形狀不受風力侵蝕,大多尖頂厚墩,形似金字塔。
數量上,更是四四分座,相互錯落,像一個簡易的八卦盤。
曲一弦面色微變,數秒後才鎮定下來,問:“這裡是怎麽回事?”
“帝王陵墓慣用一個規律,人為的布置一些地面標志物,讓人迷失方向感。”傅尋抬眼,示意了一下四周如同天然屏障般的雅丹土台:“南八仙這幾座土台就是一個陣法。”
又有一束車燈透過縫隙照進來,輪胎摩擦細沙的聲音由淺至深,像是翻過了一座土坡,循序漸進地往南八仙的腹地而來。
傅尋側目,看了眼漸漸逼近的光源,低聲詢問:“上車再說?他們很快就能進來了。”
曲一弦皺眉:“你不是說我們在牆裡?”
傅尋輕吹了一聲口哨,哨聲短促卻輕緩。
幾乎是哨聲停下的同一時間,車頂的雪貂嗖的一下撲進他懷裡,三兩下攀住他的衝鋒衣外套爬上了他的肩膀。
他退開一步距離,問:“你開還是我開?”
曲一弦咬牙:“我開,你去副駕坐著。”
她側耳聽了聽越來越近的車聲,沒再遲疑,先上車離開。
傅尋替她指了方向,駛出南八仙雅丹群的腹地後,他重新校準GPS,指揮巡洋艦回到了315國道上,往敦煌方向繼續行駛。
曲一弦一路沉默,巡洋艦的損毀程度讓她不敢掉以輕心。除了保持正常車速以外,她還需要時時留意車尾有沒有跟上探索者。
好在,直到她一路開進了七裡鎮,也沒再發生令人無法預料又措手不及的突發情況。
——
曲一弦在七裡鎮的加油站停了車。
已近深夜,入鎮的加油站裡依舊排滿了等待加油的大卡車。
巡洋艦仳一入場就吸引了不少目光,曲一弦跟壓根沒留意到眾人打量的眼神,抽了油卡,下車加油。
油槍插入油箱後,她松手,繞到副駕輕敲了敲車窗。
傅尋默不作聲地撳下車窗,垂眸看她。
曲一弦的小臂交疊,雙肘支在車窗上,微微側身,和他打商量:“今晚不進敦煌了,隨便在七裡鎮找個賓館將就下?”
巡洋艦太醒目,一進敦煌,在城區守株待兔的高利貸一準第一時間知道。
前有埋伏,後有追兵,指不定敦煌蹲她的還有另一撥人。開巡洋艦進敦煌,無疑等於她往自己臉上貼了張標簽牌,就差廣而告之她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傅尋也是這個意思。
他靠近車窗,說:“開一間大床,我沒帶身份證。”
曲一弦挑眉,險些伸手揪他衣領:“你再給我說一遍?”
傅尋比她還賴:“再說一百遍也還是沒帶身份證。”
曲一弦盯了他一會,嘴唇抿了抿,壓低聲音問:“真沒帶?”
傅尋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反問:“我是不介意你搜身,要搜嗎?”
曲一弦勾了勾唇角,冷笑一聲:“搜啊,等會就搜。”她話音剛落,油箱加滿的提示聲響起。她放下手,折回車尾拔了油槍,付掉油錢。
正要上車,一輛新進加油站的途樂車窗半降,勝子探出頭來興奮至極地朝曲一弦揮了揮手:“小曲爺。”
曲一弦拉車門的手一頓,轉身看去。
勝子正開著他那輛途樂來加油,臉上他鄉遇故知的興奮喜悅還沒來得及收回,余光不小心瞥到巡洋艦撞毀的頭臉時,整個震驚了:“我靠,小曲爺你的車怎麽了?”
曲一弦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車頭。
這一轉頭的功夫,她心念一動,計上心頭。
——
十分鍾後。
曲一弦開著勝子加滿油的途樂駛出加油站,在七裡鎮鎮外的一家賓館辦理停車住宿。
傅尋沒身份證,沒法登記更沒法入住。只能等曲一弦上樓後,發房卡的信息,再單獨上樓。好在夜深人靜,賓館前台正在犯困。他進入得悄無聲息,絲毫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