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子不傻,他擔心這是女方為了騙他回去想的招,就讓女方把照片拍給他看。女方傳了照片後,跟亮子說,這玉佩的價值起碼是魚藻紋罐的兩倍。只要他有本事把玉佩當掉,把錢弄過來,無論是坐牢還是尋哥發現追究,都她自己扛了。”
黃毛歎了口氣,眯縫了眼,說“有人善後,亮子當然心動,讓女方帶上玉佩來酒店找他。以防萬一,他特意開了兩間房,隔著一條走廊,能互相對望。我當時和他在隔壁房間,女方來後,他就搬了個椅子在門後觀察。一小時後,確認女方是單獨來的,這才開門放人進來。”
“後頭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這種陰損事亮子不可能讓我聽到。女方大概在房間裡待了半小時,我再聽到動靜,是隔壁房砸東西的聲音。我見勢不對,立刻找前台投訴亮子那間房噪音太大打擾休息,讓酒店的大堂經理上來看看。”
“女方是存了談不妥就和亮子同歸於盡的念頭,包裡帶了把刀,給亮子破了相,傷口應該挺深的,都能看見骨頭了。女方也被亮子打得不輕,送到醫院後已經半條命沒了,孩子也沒能留下。我顧著送女方去醫院,亮子就是那時候趁機跑了,至今沒再見過面。”
曲一弦點頭“挺八點檔電視連續劇的啊。”
黃毛訕笑,他摸著自己那頭亂糟糟的黃毛,說“生活麽,就這樣。”
還挺有感觸?
曲一弦轉著杯子,問傅尋“我記得你說勾雲玉佩這事涉及了命案,這話怎麽說?”
黃毛搶答“還能怎麽說,女方覺得對不起養育自己二十多年的父母,自殺了。女方的弟弟和姐姐的感情深,送完姐姐最後一程,出車禍死了。好好一個知識分子的家庭,被亮子禍害得骨肉離散,東零西落的。隻留下一對老人,一大把年紀了還要償還那筆債務。”
“當時那個事,鬧得南江滿城風雨,論壇裡還有人編了個五彩魚藻紋罐的靈異故事,把這件寶貝炒上了天價。大概四年前的六月,尋哥找到鐵爺,讓鐵爺出面把五彩魚藻紋罐收了回來,送回了女方家。”黃毛說到這,忍不住嘖了聲,滿目豔羨。
就是不知道他在羨慕傅尋出手大方,還是在羨慕女方家不用花一分錢就有傻大款幫忙贖回傳家寶。
“事情差不多就是這樣,後面的事你應該都知道了。”黃毛說了這麽一大段話,口乾舌燥。
一杯毛尖,被他囫圇灌進肚子裡,他似還不解渴,起身從酒店的貨品台拿了瓶礦泉水,咕咚咕咚喝掉了小半瓶。
鐵曄見狀,笑眯眯道“姑娘你還有什麽疑問嗎?”
疑問倒是沒有。
傅尋作為當事人之一,當年的情況他必定了解得更詳細,細節方面可以等私下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時再推敲確認。況且,這個作為合作背景,發揮的效益除了讓她更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外並不會影響到大局。
鐵曄這麽問,是著急想知道她這裡有關裴於亮的消息了。
她也不賣關子“裴於亮六月底包了我的車去敦煌的三大典當行鑒定玉佩這事,鐵爺肯定知道。論消息,我可能不比你知道得更多,但勝在比較及時。”
她點了點腳下這個地方,說“這裡,算是我的地盤。”
鐵曄含笑,興致頗濃“曲小姐這是在怪我不請自來?”
曲一弦見對方領悟她的意思了,開始補場面話“豈敢,我不過是說我在西北行事會比你更方便而已。”
鐵曄一直知道曲一弦不是什麽小角色,起先是顧忌傅尋,後來是猶豫招惹了容易惹禍,這才僵持著。
她這會連敲帶打幾句話,更是堅定了鐵曄對曲一弦不好惹的印象。
做他這一行的,想常青不倒,除了倚賴手段和人脈以外,交際也格外重要。他本就不欲和曲一弦來硬的,見狀,立刻釋放自己的誠意“這是自然,有曲小姐和傅先生幫忙,我一定不會擅自插手幫倒忙。只是兩位願意幫忙,我也想了解下詳細情況,需要幫忙時才不至於手忙腳亂連先出哪隻手都不知道。”
有理有據,還不算亂來。
曲一弦滿意,松口“鐵爺是想知道哪方面的情況?”
“別的我也沒什麽好關心的。”鐵曄把玩著杯子,目光從傅尋的臉上滑到曲一弦身上,停留了幾秒後,他微笑“我想知道姑娘對裴於亮現在在哪,是否有線索了。”
裴於亮既然能為一個勾雲玉佩蟄伏這麽多年,即使現在馬腳頻露,也並不容易抓到他的小辮子。
九月初他擔心敦煌大會的嚴查會暴露他的行蹤,所以匆匆離開敦煌。
九月底,勾雲玉佩的消息從權嘯那傳出,整個古玩圈人盡皆知。
緊接著,沈芝芝在幾日前失蹤,又於今早被發現屍體出現在都蘭古墓的墓葬裡。
這些事情看似沒有聯系,但隱隱之間有條線將所有線索都串聯在了一起。
這些事,都和權嘯有關。
他看似只是袁野臨時找托找到的一層關系,但細算下來,上面這幾樁事情裡哪件和他沒有關系?
她神色如常,半點看不出什麽異樣的情緒。
鐵曄只看見她斂眉思索了幾秒,微帶笑意地回答道“有。”
單這一個字,語氣篤定,擲地有聲。
鐵曄大笑,也不問線索在哪,是什麽,舉了舉杯,語氣十分輕快“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接下來不管是出人出力還是出錢,只要傅先生和姑娘有需要,隨時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