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於亮面色古怪:“你沒走多遠,就辨不清方向了?”
這話聽著跟質疑板寸智商一樣。
果然。
板寸聞言,臉頓時就漲紅了:“裴哥,我真沒瞎說。路長得都一個樣……”
曲一弦倚著車門事不關己地聽著。
板寸這刺頭,一天之內被連殺了幾趟威風,怕是這頭再也刺不起來了。
她指尖的打火機一轉,落在掌心時,她五指一握,抬腿輕踢了一下杵在旁邊當背景板的尚峰:“你開車退出去看一眼,看還能不能找到我們進來的路。”話落,她轉頭,又問老總頭:“你們車上有沒有無人機之類的東西能給探探路的?”
老總頭沒回話,只看了眼裴於亮。
後者清了清嗓子,替他回答:“沒有,老總頭隨車帶著的全是吃飯的家夥,無人機飛行器之類的東西他也用不著啊。”
曲一弦點點頭,也不在意:“我看板寸的身材挺好的,勞煩他爬得高一點,給尚峰引個路吧。”
兩廂噤聲,沒人搭話。
曲一弦瞥了裴於亮一眼,忽然笑了:“怎麽著,裴老板還舍不得出人出力了?你也別指望我啊,我肩不能杠手不能提的,頂多就是個出出主意的狗頭軍師,頂不了什麽用。當然,你要是能說得動傅尋代勞,也可以的。”
裴於亮覺得曲一弦這後半句話純屬是諷刺。
傅尋就是落難了,他也不敢使喚這尊閻王爺啊。
他擰著眉心,還沒想好對策,就聽尚峰懟了一句:“小曲爺,您好歹乾救援的,這點設備還能沒有嘛?”
曲一弦聽完一笑,撥了撥頭髮,歎了一口氣:“有倒是有。”
尚峰也跟著笑:“這不就完了嗎……”
曲一弦臉上的笑立刻就淡了,她斜了眼手邊的裴於亮,說:“在救援總部呢。”
尚峰:“……”耍他玩呢?
“救援隊又不是我自己的,裴老板把我客人擄了,我這也來不及準備。匆匆忙忙一來,物資和設備全都是不稱手的,想借設備,也行。”她話音一頓,笑得不懷好意:“一個電話的事。”
這小姑爺爺,一個不順心,連諷帶刺的,沒一句是客氣的。
裴於亮不想再吃曲一弦的排頭,揮揮手,不耐煩地差使兩人按她的話去做。
——
尚峰的車一走,曲一弦也沒再和裴於亮、老總頭待在一起。
她正大光明地從車裡拿了地圖去找傅尋。
當著裴於亮的面,她沒再上傅尋的車,地圖就攤開在車引擎蓋上,她打著手電和傅尋探討怎麽穿越紅崖群最省時省力。
裴於亮同意原路撤回,退出紅崖群的界內。曲一弦沒了夜晚趕路的急迫,自然開始琢磨怎麽縮短趕路時長。
不止裴於亮急著趕路,她也急著送裴於亮一程。
若是無法以補給物資的理由再和顧厭取得聯系,那她勢必要趕在先前和顧厭約定好的時間內抵達軍事要塞,才能正好送裴於亮進這個天羅地網內,接受審判。
沒等她和傅尋討論出結果來,尚峰的車去而複返,遠遠地停在了坡下。
曲一弦見狀,挨到傅尋身旁輕拐了他一下:“走,一起去聽聽出什麽事了。”
尚峰的臉色的確不太好。
見主事的幾人到齊,他擦了擦額頭,言簡意賅道:“沒有回去的路了。”
他回頭看了眼黑魍魍的山腰,聲音有些發抖:“我載著板寸下了坡,跟導航原路退回去。我們來時,有座山山頂缺了個口,輪廓看著像張板正的人臉。但……我沒找到那座山,進山脈時那個像門匾的入口也沒了。板寸要爬上高處看看,但這些山,陡峭得跟懸崖一樣,爬不了兩米就上不去了……”
他聲音越說越低,到最後輕得幾不可聞。
曲一弦和傅尋對視了一眼。
這片紅崖群,比她當初遇到的那片棘手多了。
老總頭不知想到了什麽,目光倏然投向傅尋和曲一弦,沉聲道:“兩位當初靠南八仙腹地的地形避過一劫,覺不覺得今晚在紅崖群的遭遇和南八仙那晚很是相似?”
老總頭沉默寡言,很少說話。大多時間,都是陰鷙著雙目坐在角落看人,難得開口說了這麽多話。
也不知是否不常發生的緣故,他的聲音蒼老如老翁,聲帶像是撕裂過,帶著沙沙之聲,聽著很是讓人不舒服。
曲一弦對他一直抱有戒備敵意,聞言,眉梢一挑,沉聲問:“老總頭這是想挑事?”
“你誤會了。”他不卑不亢,語氣輕緩道:“只是覺得遭遇相似,兩位應該會有解決的辦法。”
語氣雖客氣,但說出口的話卻完全不是這麽個意思。
曲一弦氣樂了:“老總頭用不著這麽著急上火,裴老板說是請我帶路,但一路上沒問過我一次路線。說是帶路,我領的卻是司機的工作。這紅崖群是裴老板引我進來的,天黑了也看不清,我開了半小時才摸清這裡是紅崖群。老總頭要是覺得我有問題,剛進紅崖群時怎麽不說?”
甩鍋誰不會啊?誰先說誰有理!
她把手上的地圖往車上一甩,大有“逼急了小爺什麽都不管了”的架勢:“你倒是好意思提南八仙那晚的事,這舊帳翻出來,你是不是還得給我個說法?”
眼看著兩人爭鋒相對就要吵起來,裴於亮的眉心跟揪著疼似的:“現在不是提這些的時候,時間不早了,現在退路也沒了,小曲爺你覺著我們是繼續趕路還是就地扎營將就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