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尋先下車,曲一弦緊隨其後。
她的辦事風格向來爽利,從不扭捏。談好什麽條件就什麽條件,連半句討價還價也沒有。
裴於亮拎著江允上巡洋艦搜檢時,她沒事人一樣站在車門旁,邊照鏡子邊整理髮型。
腳下的沙土炙熱,像火山噴發後的熔岩。
她屈膝站著,時不時透過後視鏡瞥一眼車裡的兩人。
三分鍾後,裴於亮搜完車,沒收了曲一弦車裡所有的通訊設備,連gs都沒留下。
曲一弦沉得住氣,見巡洋艦跟遭劫了似的也不動怒,打趣道“裴老板,做生意講究得可是有來有往。你拿走我的衛星手機,讓我給你帶路,跟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有什麽區別?你要是講究誠意,是不是該給我點甜頭?”
裴於亮知道她是狠角色,沒敢掉以輕心“小曲爺要什麽甜頭?”
曲一弦下巴微抬,指了指gs“吃飯的玩意都給我沒收了,我怎麽帶路?”
裴於亮笑起來“你說這個呀,我車裡有,等會就拿來給你。”
曲一弦沒立刻作聲,她抬眸,不動聲色地打量了眼裴於亮“我沒說這個。”
她的眼神落向他身側的江允上“你對我的客人,好歹客氣點。”
見裴於亮無動於衷,曲一弦拎了拎後頸衣領,示意“人家好歹是個女孩,你別動手動腳。手,先給我松開了。”
裴於亮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手卻松開,客客氣氣地對曲一弦笑了笑“你看成不?”
過猶不及。
曲一弦見好就收。
她含笑頷首,目光落向傅尋,和他對視一眼後,似不經意般提醒“可以出發了?”
“稍等。”裴於亮轉頭,吩咐人去開探索者的後備箱“我還給傅先生準備了份薄禮,這禮收下了,我們再動身。”
曲一弦挑眉,側目看向探索者的後備箱。
沒多久,只見從越野車上下來的兩人傾身,一前一後拽住麻袋,手腕用勁,從後備箱裡拖出個人形麻袋來。
麻袋太沉,拖出車廂後結結實實地摔入細沙裡,發出沉悶的輕響。
曲一弦一下就站直了。
她下意識,轉眸去看傅尋。
傅尋臉上沒什麽表情,隻臉色微微有些難看,目不轉睛地盯著麻袋,一言不發。
曲一弦認識傅尋久了,多少能知道他什麽表情代表什麽意思,見他似心中有數,猜測他應該猜到了麻袋裡裝得是什麽,心一下回落,踏踏實實地待回原處。
但等了幾秒,見麻袋落地後依舊一動不動,她面上的淡定漸漸有些維持不住,正欲開口,傅尋似察覺了她的意圖,先一步開口道“既然是為我備得薄禮,抬回車上。”
裴於亮最樂於看人失態,目的達到後,咧嘴一笑,森森然道“那可不行,人是活的,那就得待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才能安心。”
話落,他吩咐兩人把麻袋扛進巡洋艦的後備箱,這才拍拍衣袖,雲淡風輕道“事辦好了,小曲爺,帶路。”
曲一弦沒作聲。
她站在原地,倚著車門半晌,眯眼道“從鳴沙去西藏,路程不算近,少則十多天,多則大半月。人悶袋裡悶死了,算你的?”
她聲線慵懶,語氣卻冷厲,頗有幾分鋒芒相針,半步不讓的意味。
裴於亮無所謂地笑了笑,說“晚上會讓他透氣的,小曲爺放心。”
許是怕她不服,路上容易鬧出事來,他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我跟傅先生約定好了,這一趟隻管趕路,不鬧人命。”
“多是非,對我不利,我有數的。”
啟程上路前,曲一弦尋了個機會和傅尋碰頭。
她還沒開口,傅尋已經猜到了她找過來的動機“麻袋裡是權嘯。”
曲一弦怔了數秒,問“你看到了?”
“不用看到。”傅尋檢測完胎壓,抬眼,和她對視“能跟我和裴於亮都結下梁子的,也只有他。”
也是。
曲一弦轉頭,看了眼整裝待發的另兩輛越野“我們兩個對他們四個,還要救一個人質,這勝算怎麽越看越小呢?”
“四個?”
傅尋收緊螺絲,扳手抵住車身,淡聲問“何止四個人?”
除了裴於亮,另兩輛越野車上,一車一人,一車兩人,可不是四個?
曲一弦一默,琢磨出他是把權嘯算上了,有些不解“權嘯見過裴於亮的手段,也被收拾過了,還能跟裴於亮站一路?”
傅尋輕嘲一聲,沒說話。
他不屑背後說人壞話,給人定性,曲一弦卻不忌諱,她煞有其事地點點頭,讚同道“也是,都是小人,反水合作都屬正常。”
傅尋勾唇“我說他們都是小人了?”
“沒說。”曲一弦搖頭“但不妨礙我聽見了。”
啟程後,曲一弦按裴於亮給的路線,沿鳴沙山的沙山往南直行。
天黑時,車隊抵達塔克拉瑪乾沙漠。
裴於亮的路線規劃裡,全是遠離人煙的無人區。
形勢未明前,曲一弦也不願多生事,露營選址時挑的水源地附近,一個背風的沙山腳下。
裴於亮對曲一弦的識時務挺滿意,知道曲一弦緊缺物資,客客氣氣地讓人送了頂帳篷供她和傅尋落腳。
特殊時期,曲一弦也懶得假客套,裴於亮給什麽拿什麽,不給的,她腆著臉也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