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回蕩在這個偌大的前院裡。
繡娘!
也就是說,準她回京了。聖旨上並沒有直接說賜婚給沈長欽,畢竟紀婉欣到底還是罪臣之身!先皇有令,不準紀家人再踏入京城半步,衛奕再如何的“猖狂”,也不敢公然挑釁先皇的威嚴,故而這第一步就只能先讓紀婉欣進京,可
進京自然得有個名頭才行,聽聞紀婉欣刺繡手藝了得,坊錦司又正好缺繡娘,故而以朝廷選拔人才為由,利用這個“牽強”的名頭讓她入京再合適不過,那些朝臣就算要反,也不能了。
至於賜婚一事,只要紀婉欣入京,一切自然就都能成。
常公公合上聖旨,“紀姑娘,皇恩浩蕩,接旨吧。”
紀婉欣俯身,磕了個頭,雙手抬上,將聖旨接來。
沉甸甸的聖旨捧在手心上,那一刻,她終於等來了自己的機會,一個等了將近一年的機會!
此刻,這個機會就握在自己的手裡,是用整個紀家生死換來的。
她要珍惜、珍惜、更珍惜!
“謝皇上隆恩,民女領旨。”
語氣哽咽。
常公公將她從地上扶起來,一邊說:“紀姑娘能得到皇上恩準入京,這可是莫大的榮幸啊,恭喜恭喜。”
“謝公公。”
“紀司尹和你父親的事,老奴也十分遺憾。”
“大哥犯下的錯,理應受到懲罰,不怪任何人。”
“難得紀姑娘想的開,好在皇上恩準你進京入坊錦司,那可是大好的前程啊!”常公公道。
紀婉欣垂了垂目,微微欠了欠身:“是,婉欣明白,自會珍惜。”
常公公點頭,朝四周看了眼,問:“不知紀將軍可在府上?為何不見?”
人家喝得爛醉如泥,如何見?
按理說,皇上聖旨前來,府中上下都應全部前來接旨,可主人公就只有紀婉欣到場了。
為了不招惹罪名,她趕緊道:“望公公見諒,小女大哥和大姐近日因身子不適,都臥病在床,不能前來迎旨,而四妹妹年紀尚小,還在私塾上學。”
“原來如此,那就勞煩紀姑娘替老奴向幾位問候一聲。”
“是。”
“老奴就不再打擾了,紀姑娘也盡快準備入京吧。”
常公公便帶著人悉數離開。
院子裡,紀婉欣看著手中這份褚黃色的聖旨,眼裡含著淚水。
可嘴角卻微微勾上了一抹笑。
“沈長欽,你這根救命稻草,果然還是發揮了作用。”
聲音很輕,輕到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到。
當晚,她就命人收拾好了行囊,準備第二天入京。
剛收拾好,紀靈芝就從外頭跑了進來。
這丫頭長高了不少,從當初的八歲到如今十歲,也標志了很多,眉眼與紀婉欣還有幾分相似,甚至更有靈氣,絕對是個美人胚子。
“二姐姐,你是真的要進京去了?是真的嗎?”她挑著聲問道。
紀婉欣拉著她在一旁坐下,交代:“京城來了旨意,我必須得去,往後你在家中切莫惹事,明白嗎?”
“非走不可?”
“非走不可。”“可是我舍不得你,二姐姐,你還是別去了,現在家裡就你跟我說話,你要是走了,我怎麽辦?大姐姐瘋癲不理我,大哥也只知道喝酒。”紀靈芝一邊說一邊哭,撲進紀婉欣懷中,牢牢抱著她,“還是別去了
,靈芝舍不得你。”
紀婉欣雙眼泛紅,心裡也舍不得。
就像紀靈芝說的那樣,紀穆青瘋瘋癲癲,紀桓終日就知道喝酒,整個紀家最清醒的人,就只剩下紀婉欣了,她要是走了,這家的擔子就等於落到了十歲的紀靈芝身上,想想就可憐。
但——
紀婉欣摸著她的腦袋說,“靈芝,你要明白,我紀家上下都成了罪臣,這是唯一能讓紀家翻身的機會,絕對不能錯過,只有我入了京,咱們紀家也有機會啊,爹跟大哥在九泉之下也才會安息。”
“二姐姐……”
“你要乖,好好聽李叔的話,該交代的,我都已經交代下去了,你隻管好好讀書就是,明白嗎?”
紀靈芝從她懷中支開,抬著滿是眼淚的眸子,哭著說:“明白了。”紀婉欣拿著帕子為她擦乾眼淚,又交代:“大姐現在神志不清,你有時間也要經常去陪陪她,跟她說說話,畢竟她以前是最疼愛你的,還有二哥,他現在每天都喝成那樣,對身子不好,我去了京城之後,你
要替我時常勸勸他,知道嗎?”
“知道。”
第二天,紀婉欣就帶了個馬夫和一個小丫頭上路了。
沒讓任何人來送。
佛堂裡。
紀靈芝小小的身子從外頭鑽了進去,看了一眼滿地的空酒瓶子,卻不見自己二哥,尋了一遍後,才在後院的池塘邊找到了他。
紀桓站在那兒,雙手附在身側,一張憔悴惺忪的臉面無表情,空洞的眼睛則緊緊地盯著平靜的水面。
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麽?
紀靈芝小心靠近,在他身後喊了一聲:“二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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