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試探性一問:“莫非那位紀先生……當真是個奇人?”
景亦抬眸,深邃如墨的雙眸點點收緊,道:“這半年來,景容在外查《臨京案》一事,一直都毫無頭緒,而且這一路,兒臣也曾派人攔殺了、他派回京匯報行蹤的侍衛,好讓父皇以那紙龍文書,來定他一個謀逆之罪,只可惜其中,卻生有枝節,打亂了全盤計劃。”
“而且,竟還冒出了一個叫紀雲舒的人,此人看似並無過人之材,卻是個極為聰明的人,雖是在一個小小的縣城,可她接手的案子,沒有三四十樁,也十七八樁,樁樁能都精確偵破,的確,是一位奇人。”
景亦說到這裡,的確有幾分欣賞之意。
又言:“景容有意將她帶回京城,想借助她破了《臨京案》,所以兒臣也派了殺手,欲斬草除根,但卻失了手,也打草驚蛇了。”
蕭妃一驚,神色緊擰。
“實在是本宮大意了,一心隻想著打壓景容,忽略了此處,早知,應該先查清楚再定,怪隻怪,本宮太心急了。”
懊惱不已!
景亦道:“如今,棋子已經落錯,就得想辦法補救。”
“亦兒你的意思是?”
“盡管他們已經回京,不過並不代表,那就安全了。”
景亦的意思,顯而易見!
能殺第一回 ,自然也不介意再殺第二回。
可……
“不妥!”蕭妃當下便否決著。
景亦不明:“難道母妃有更好的辦法?”
蕭妃細長的眉眼微微一挑,像是凝聚了一個偌大的漩渦,漸漸深陷,讓人覺得詭異深深。
繡手在錦繡袍中輕跳了幾下,緋紅的薄唇揚了揚。
道:“如此聰明的人,若是斬殺了,豈不是可惜?她既然能幫景容,為何,就不能幫我們呢?若是能納為己用,想必亦兒你做上太子之位,也指日可待了。”
呃!
一語驚醒夢中人!
景亦細細一想,頓時勾唇而笑,語氣卻依舊沉道:“還是母妃思量周全。”
“等明日,本宮便召她進宮來一趟,探探她的口風,她若是愛財,本宮便予她金銀財寶,若是貪官職,予她一個又何妨?本宮就不相信,這世上,沒有欲望之人。”
大概蕭妃得知紀雲舒的心性時,會狠狠抽打自己一巴掌吧!
她哪裡知道,紀雲舒愛財,不過是為溫飽後路而顧,可如今,鸞兒已經死了,她一碗粥也就夠了。
至於貪戀官職?
這又從何說起?
蕭妃似乎秉著十足的把握,紀雲舒那塊上等的“玉”,她非拿下不可。
兩人議謀了一番後,景亦看著時辰也不早了,想著還是去一趟朝房,去見見自己父皇,畢竟人已進宮,孝順兒子的頭銜,還是得做足了。
走之前,蕭妃拉著他,為他整了整衣著。
一邊說:“你父皇近日心情不好,邊疆之事壓得他心神煩悶,你去了後,可要小心說話,切莫戳中他厭煩之處。”
“兒臣明白。”
“對了,上回你父皇不是賞賜了你一隻金絲雀嗎?你可有好生養著?”
養?
他已經放了。
不過……
點點頭:“兒臣好生養著,父皇賞賜的畜生,自然不能出了岔子。”
“你明白就好。”蕭妃的玉手輕輕拂了拂他的肩頭:“去見你父皇吧。”
景容雙手作揖,行禮退去。
出了璋郅殿,天下起了小雨,太監上前遞了一把傘。
卻被景亦猛地一揮袖,將那太監手中的傘打落在地。
發出悶聲一響!
這可將太監嚇到了。
趕緊跪在地上,伏著身子,不敢做聲。
景亦那雙極冷的眸子,帶著一種對皇權的抗拒和不甘。
他恨極了,恨自己父皇!
賞賜的金絲雀?
分明就是想告訴他,他只是一隻金絲雀,只能在牢籠中待著,永遠,都別想覬覦太子之位。
附在身旁的雙手緊握成拳,卻又漸漸舒展。
再次揮袖,朝著朝房的方向去了。
地上的太監久久都不敢抬起頭來,今日的亦王是怎麽了?
人人都知道亦王生性溫和,待人也十分寬容,更有儒雅之子的稱號,怎麽這會,發了這麽大的火。
奇怪!
……
馬車從義莊回到了容王府,一路上,景萱都趴在車窗上,身子和腦袋幾乎要全部伸了出去。
那反胃的感覺原本還在心裡淌著,這會馬車顛簸,就更加難受了。
吐了好幾回,連膽汁都要吐出來了。
紀雲舒依舊正正的坐著,看都沒看她一眼,卻也沒有半點嫌棄的意思。
等終於到了容王府,景萱就立馬跑下了馬車,一溜煙就進了容王府,大概是去找地方繼續吐了。
紀雲舒隨著景容進了正廳,琅泊守在門外。
他問她:“這案子,你到底怎麽想?”
“你其實是想問我,到底有沒有把握,對嗎?”
“我從未懷疑過你的能力,既然說過會信任你,就一定會一直信任你,這一點,你無須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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