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昭中氣十足道:“我要告狀!”
賀菀直接用筷子抽她,示意她不要胡鬧。
宋初昭摸著自己的手背說:“我真要告狀!我若不告狀,回宋府他們也要告狀,到時候我連申訴的機會都沒有了。我在這裡說,外祖父還可以替我作證!”
賀公點頭:“我作證我作證。”
賀菀氣道:“哪有人一上餐桌,就在背地裡說人壞話的?我以前是這樣教你的?”
宋廣淵笑道:“讓她說吧。你看她這樣子,憋著難受。”
賀老爺說:“她呀,憋悶壞了。你就當她是胡說,隨便聽聽。不要放在心上。”
宋初昭:“事情都有兩面。父親多聽一聽,才好分辨究竟誰對誰錯。而且今日,是宋老夫人先提起宋二娘的,我不過受她提醒。我也有話要說。”
宋廣淵表情認真起來,問道:“母親說二娘病了,究竟是怎麽回事?你與她鬧不愉快了?”
賀菀乾脆低頭吃飯。
宋初昭蹭過去,在宋廣淵身邊道:“我沒與她計較,我都搬出來了,是她主動邀請我去攀少陵山,我去了,結果她是想叫山上的道士收我,哪曉得那山上樹林密集,她跑進林子裡出不來,還把自己給嚇壞了。我與小縣主一起進去救她,還掉坑裡了。”
“什麽找山上的道士收你?”宋廣淵表情似有動怒,“我宋家,從不信這些鬼祟!”
宋廣淵當年也是經歷過福東來權勢滔天的日子。他跟在賀老爺手下當值,受了賀公與顧國公等人的思維影響,對這些歪門邪道深惡痛疾。
而且他四處奔走時,曾親眼見過不少因為妄信遊方術士最終落得家破人亡的例子,對這些事情唯恐避之不及。加上自己又是一位武將,沙場上殺人無數,很是忌諱這些鬼神之說。
他從不許宋家有人搗鼓這些。宋詩聞,竟還想找道士對付宋初昭?
宋初昭說:“反正不是我的錯。我沒有嚇她,也沒有打她,全是她自己嚇自己給嚇病了。”
宋初昭是宋廣淵在身邊帶大的,他知道這個孩子心直口快,最不會說謊,既然會這樣說,那九成九便是真的了。
想到這個,他臉色更是一片墨黑。
賀老爺說:“孩子可以慢慢教。宋二娘以前未聽說過有迷信鬼神之說,許是一時受了人蠱惑。你回去與她好好講講,開解一番,就無事了。”
宋廣淵不想壞了幾人興致,點頭應下。
宋初昭又舉手,賀菀說:“你還沒完?你存心要你父親吃不下飯?不能吃完飯再說嗎?”
宋初昭悻悻道:“哦。”
宋廣淵心裡有氣,不差這一樁,說:“你說吧。”
宋初昭:“是我為何要搬出宋府的事,我自己坦白!”
宋廣淵說:“你想搬出來,爹沒有意見。”
宋初昭:“不,不是這個。裡頭也有好些事。”
宋初昭就把當初賀老爺送禮,卻被宋老夫人私自截下,之後又拿舊物衝抵的事給說了。自己那破院子也順口提了一句。
宋廣淵聽著臉色在紅白黑之間不斷轉換,整個人差點暴起。
他當他母親好歹也是官宦子弟出身,雖然對待子女偏心了些,但對宋詩聞,是真心寵愛。卻不想到老來,竟然變得如此荒唐。
而且他前年回京探親時,宋詩聞還是溫和體貼的一個女子,在京城教養得很好,私下居然成了這樣!
賀老爺對著宋廣淵,還是有一絲慚愧,說:“此事是我做得不妥當,當時氣急了,沒給她們留面子。”
宋廣淵苦笑道:“本該如此。若不說個明白,叫她們吃點苦頭,怕是她們都不會覺得自己有錯。”
賀老爺差點跟著點頭,最後還是給女婿留了點面子,說:“倒也沒你想得那麽嚴重,不過是點小物件而已。”
宋廣淵抿了抿唇角,扯出個難看的笑臉。
這頓飯,賀家幾人是吃得高高興興,宋廣淵則是心事重重。因為顧忌他的情緒,眾人的興奮都表現得很含蓄。
吃過飯後,賀老爺不再攔著幾人,親自送他們到了門口,臨分別時又依依不舍,叮囑賀菀若無事,可隨時來這裡走走。
宋廣淵朝賀老爺拜別,領著賀菀與宋初昭,上了馬車。
馬車很快抵達宋府,府門前掛著燈籠,仆人站在外頭,正等著他們。
宋廣淵說:“昭昭,你與你娘先回去吧,我去看看你二姐。”
宋初昭點頭。
宋廣淵又看向賀菀,說:“我母親在屋裡,她現在恐怕正在氣頭上。為免麻煩,請你暫時躲一躲。”
賀菀點頭說:“好。”
宋廣淵無奈一笑,又說:“她本就不喜歡你,你明日也不用去和她請安了。”
賀菀:“你也早點休息。今日疲累了。”
賀菀帶著宋初昭走了。
宋廣淵在宋府有自己的院落,只是平日一直空著,今天才打掃出來。
賀菀同宋初昭一起,住進了旁邊的一間偏房。這屋裡布置得很溫馨,被褥都是剛剛曬好的。賀菀終於得了空,細細問宋初昭在京城裡發生的事情。
母女二人一面天南地北地說,一面幫忙洗漱抬水,然後一起躺到床上,繼續說悄悄話。
宋初昭仰起頭,看了眼窗外,說:“剛才忘了一樁事,宋老夫人還允許叫婢女在外傳我壞話來著,等爹回來我補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