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夫人怒指:“你簡直是放肆!”
“娘!”宋三老爺扯住她的衣袖,皺眉示意,說,“顧五郎也來了,莫叫別人看了笑話。”
宋老夫人自然是好臉面,聞言只能不甘願地坐下,
宋老夫人說:“罷了。不提這些掃興的事。顧五郎既然來了,不如順道吃一點。今日這桌菜可費了好一番功夫。”
宋初昭見她還裝得若無其事,心下憤恨,是怎麽也吃不下去了。
顧風簡看了宋初昭一眼,上前一步,朝眾人鞠躬:“顧某不識抬舉,對不住諸位了。”
眾人還不明白顧風簡這話的意思,就見他一手抓住桌上鋪著的喜慶紅布,朝上用力一掀。
“嘩啦啦”的接連幾聲。湯湯水水的佳肴,頓時流了滿地。遠處的瓷盤也飛了出去。好好一桌菜色,轉眼間全被他毀得一乾二淨。
縱然宋三老爺躲得夠快,依舊叫菜湯賤了滿身。在座眾人無不狼狽,皆是驚愕。
賀菀也因這突然的變故猛地提了口氣,但很快鎮定下來,像什麽都沒發生,緩緩站起身,退到宋初昭身側。
宋大郎最先沉不住起,跳起來道:“顧家小兒你這是何意!”
“這餐桌上,有幾人是真的開心?既是如此,再好吃的飯,也只是如鯁在喉,不如打碎了,將話說個明白。好過接著逢場作戲。”顧風簡說,“宋夫人,您說呢?”
賀菀低頭整理自己弄髒的衣服。
顧風簡向後伸出手說:“昭昭,過來。”
宋初昭終於回神,看著顧風簡眼眶險些泛紅。從不覺得顧風簡的身影竟如此偉岸。
賀菀將衣擺上的湯水擦拭乾淨,抬起臉,漆黑的瞳孔如深淵寒潭,帶著寒氣,颯颯地掃向宋家幾人。
她的聲音崩成一條直線,裡頭全無感情:“此事本是想以後再與你們說的。待昭昭成完親,我便會與宋將軍和離。”
如果宋老夫人先前的表情是震驚與憤怒,聽到她的話之後,便是驚恐了。
在她的觀念裡,哪裡有女人能與丈夫和離的?失了名節,還不如去死。也正是因此,她才敢如此刁難賀菀。
她也知道,宋家如今,多是仰仗賀府。萬不敢想,若是得罪了賀家,宋家會是如何。
賀菀莫非不要自己的清譽了?
宋老夫人顫聲道:“你怎敢!”
“敢不敢,我也決定這樣做了。宋將軍也是知曉此事並同意的。”賀菀說,“本想最後與你們好聚好散,也算是還了我宋將軍多年的夫妻緣分。既然諸位不稀罕,那便罷了。我賀菀也不是個命賤之人,父親護國有功,連陛下也要敬上三分,去哪裡都能得個尊重,忍不得爾等這般羞辱。”
宋老夫人幾要瘋魔,失態地吼叫道:“你……你不可以這樣!老大怎可能同意這樣的事?他同意我也不同意!除非拿了我這條老命!”
賀菀不理會她的灑脫,轉過身,牽住宋初昭的手說:“走吧。”
宋初昭動容喚道:“娘!”
賀菀:“本就不該叫你陪我受這委屈。想你也是憋悶久了吧?”
宋初昭搖頭,用力抱住了她。
賀菀拍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慰,又示意她與自己一同離開,不要再做逗留。
宋老夫人見狀,腳步倉促地衝出來,想將幾人攔住。宋廣淵突地在門口出現,伸手擋了宋老夫人一把。兩人撞到一起,宋廣淵及時穩住對方的身形,而後松開手。
宋初昭看清來人,叫道:“爹,你回來啦?”
對面的人也急急叫了兩聲:
“大哥,你可是回來了!”
“爹!兒子正要去找你!”
宋廣淵身上還穿著一身灰色的麻衣,顯然只是回來看看而已。他聽著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呼叫自己,表情沉了下來。
宋老夫人拽著他,神情激動地朝他描述方才的場景,讓他一定要攔住賀菀,給她一個教訓。
宋廣淵心下煩躁,越過眾人,一看屋內情景,便知曉裡頭髮生了什麽事。
他即覺得無奈,又覺得是情理之中,甚至還有種松了口氣的輕松。
宋廣淵輕歎,說:“五郎是來接你們的吧?你們先過去吧,莫叫賀將軍久等。裡頭的事情,我來處理。”
賀菀朝他頷首:“那……就此別過了。”
宋廣淵覺得這場景荒誕又有趣,點了點頭說:“一切祝好。”
與賀菀的灑脫不同,見幾人當真離去,宋家眾人是徹底慌了手腳。
宋老夫人推攘了宋廣淵一把,尖聲叫道:“你就這樣放她離開?你丟得起這個臉面嗎?”
宋三老爺跺腳:“大哥,你糊塗啊!”
宋廣淵收回視線,對著宋老夫人失望道:“這難道不是盡如母親所願嗎?”
宋老夫人:“你怎麽意思?我逼你與她和離了嗎?你休得誣賴我!”
宋廣淵說:“賀菀與我本無感情,你我皆清楚。不,是世人皆清楚。若真有什麽,那便是她顧念當年的半點情義。”
“她姓賀,賀將軍行事向來灑脫,何時拘過世俗?賀家人於陛下更是有救命之恩,受皇恩庇護。這麽多年,賀菀還願意留在宋府,賀將軍還願意提攜我宋家遠近親族,無外乎是為了三娘的名聲而已。”
宋老夫人:“那她怎麽現在就敢走了?”
“母親,三娘回京之後,你不是已經縱容二娘敗壞了她的名聲嗎?甚至還傳出了關於賀菀的謠言。那些話何其難聽,連三娘都知道了。這也就罷,你對內如何欺壓三娘,如今是滿京城遍知,狡辯不得。你將事情做得如此之絕,她又何必再對你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