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興奮地腦補,一邊往裡走。
走到客廳,卻見林幼菱可可憐憐地紅著眼眶坐在沙發上,旁邊是正襟危坐的林父。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人。
看來是又去告狀了。
林梔嘴角微抽,頓時失去了開口的興趣,轉身直接上樓。
“站住。”下一秒,卻被林父開口叫住。
客廳裡回蕩著他一個人嚴肅的聲音,林父轉頭看她:“林梔,你過來,給妹妹道歉。”
林梔腳步一頓,不疾不徐地,又折身回去:“又怎麽了?”
林父呵斥:“你懂不懂事?這幾天外面多冷,你怎麽能讓管家把妹妹關在外面關一宿?”
林幼菱坐在旁邊,膝蓋並攏,兩隻手可憐巴巴地攥住衣角,一副被欺負了三百年都不敢還手的樣子。
林梔冷笑:“就她?在外面站一宿?你真當她沒長腦子?”
林父被噎了一下。
他也知道林幼菱不可能真在外頭晾一夜,這姑娘小心思多,好在沒什麽大的壞心眼,平日裡小打小鬧的,他向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她去了。
可眼見兩個姑娘矛盾越來越深,他又很想適當緩和一下:“不管怎麽說,這回都是你不對,你就給妹妹道個歉怎麽了?”
就給她道個歉怎麽了?就少說兩句怎麽了?
“道個歉怎麽了?道個歉能憋死我。”林梔被氣笑,“你怎麽不讓她先給我道個歉?”
“而且,你知道發生什麽了嗎,就讓我給她道歉?每次都這樣,開口就讓我少說兩句,讓我讓著她點,我連話都不怎麽跟她說,還想讓我怎麽讓著她點?”
“她前十幾年不在北城長大,你就總覺得虧欠她;可我也因為你出軌,這十來年都跟媽媽分居兩地,你怎麽不覺得虧欠我?”
林父一口氣上不來:“你怎麽跟我說話!”
林幼菱趕緊扶著他順氣,又轉過來對著林梔:“姐姐你別說了,別跟爸爸吵架……”
“你哪兒來的臉跟我說這種話?”
怒氣總讓人滋生戾氣,林梔也覺得自己很惡毒,有根本問題的是林父而不是林幼菱,可她在這個瞬間完全控制不住。
“要不是因為你和你媽,說不定我們現在還是一家三口。你連一點兒破壞別人家庭的自覺都沒有嗎?你媽是不是教你,什麽都不會也沒事,只要在男人面前裝可憐賣慘就什麽都會有?也是,我爸和沈尋都吃這一套。我就等著看,等沈尋把你玩膩了,他就會變成下一個我爸,立馬奔赴新歡——”
她話沒說完。
林父怒極,高高揚起手掌。
林梔猝不及防,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後半句話被截斷,臉頰火辣辣的疼。
林幼菱猛地睜大眼。
她來林家沒有十年也有五年,從沒見過林父打林梔,何況是當著她的面。
客廳裡氣氛緊繃,如同水珠滑落的前一秒。
“林梔。”半晌,林父胸膛起伏,“你自己回屋想想,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林梔沒有回應,黑發被慣性帶到額前,散落在鼻梁上。可是表情竟然很平靜,一點反應都沒有。
林父突然有些不安。
其實他打完之後立馬就後悔了,林梔很衝動,他也很衝動。
他下手沒有輕重,打下去時刻意偏了個角度避開大半臉頰,可她皮膚太白,被他碰到的地方,還是很快浮起紅印。
許久,落針可聞的客廳裡。
她抬起手,將凌亂的劉海梳理回原位。
“沒有這個必要。”林梔開口,聲音前所未有地清冷,“我再也不回來了。”
林父心裡一突。
她沒有收拾任何東西,撂下話後誰也沒看,面無表情地拿著手包轉過身,從過來的方向原路返回。
林父突然意識到她不是開玩笑,心裡一急,吼的聲音更大:“給我回來!這麽晚了你去哪!”
林梔腳步停下。
林父心裡一松,正要開口,又見她回過身,戲謔地挑釁:
“林幼菱,這事兒沒完。”
“你給我等著。”她唇角微勾,一字一頓,“我一定讓你哭都哭不出來。”
***
話是這麽說。
但林梔一個人開著車離開,還是覺得……難過。
那是她爸爸,又不是撿來的。
夕陽西下,晚霞燒紅天邊。
她開著車慢悠悠地在路上轉,不知怎麽就繞回了北城小學。正是放學時間,小豆丁們排隊走到校門口,挨個兒跟老師告別,然後被爺爺奶奶或者爸爸媽媽牽著手離開。
她把下巴壓在方向盤上,長長的兔子耳朵垂下來。
不知道過去多久。
嗡——
嗡——
林梔沒有看聯系人,直接伸手接起來:“喂?您好。”
“林梔。”沈南灼坐在落地窗前,看著蛋黃狀的太陽一點一點落下去,“今晚有空嗎?要不要一起吃晚飯?”
他聲音低沉悅耳,好聽得不得了,征詢意見的時候,尾音微微上揚。
明明藏著期待感,可又好像某一種暗示,拒絕也沒關系,怎麽樣都沒關系。
林梔望著滾了千裡的晚霞,突然開口:“沈南灼,我們結婚吧。”
他微怔,一時間難以辨認真假:“你想好了?”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