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一位倚在門邊看的小姐,忽然叫了一聲,驚訝地以手掩唇。
“燕世子怎的向這邊來了?”
眾人頓時跟著驚訝起來,原本還能在座中假裝鎮定的都不由站了起來,向外望去。
果然,只見燕臨立在廊上,同旁邊的沈玠說了兩句話,便帶著他身邊那名青衣仆從,往花廳的方向來。
廳中眾人立刻猜測起來。
“燕世子這是要幹什麽?”
“來找誰嗎?”
“呀,莫不是來找咱們尤家小姐吧?”
尤月、薑雪寧她們這一桌正好在窗邊,乃是整個花廳中視野最佳的位置,能清楚地看見外面。
相應的,外頭也能略窺其一二。
尤月聽得其他人打趣,心裡歡喜,面上卻是又羞又惱,作勢要打那幾個嘴碎的,隻道:“你們可別胡說,我們府裡可沒發帖請燕世子,昨日接到他回帖,說今日要來,府裡上下還納悶呢。誰知道世子為什麽來?”
她不這般說還好,一說越發引人猜測:“那這可是巴巴尋來的,還是清遠伯府面子大呀。”
薑雪寧坐在窗邊一角,朝外望著不說話,臉上半點看不見旁人那般暗暗的激動和羞怯。
別人的注意力也都不在她身上。
唯有尤霜若有所思地向她看了一眼。
不多時,燕臨已經走近,竟正正好來到那窗前。
今日是清遠伯府的宴,燕世子若只在男客那邊倒也罷了,眼下往女客這邊走,難免就要使人多想:既在伯府,又來女客這邊,且今日還給面子來赴宴,按尋常道理來推論,自然是來找尤府小姐的。
一時周遭目光都落在了尤月身上。
也不知是疑多,羨多,還是嫉妒居多。
尤月身處於旁人目光之中,隻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差點一個失手打翻了茶盞,但很快這種緊張就變成了一種得意與虛榮。
畢竟算主人家,要待客。
她輕吸一口氣,壓住那一顆幾乎就快要跳出喉嚨的心,窮盡了自己比畢生的鎮定,端出了一副得體優雅的姿態,款款起身,便揚起了微笑:“燕世子——”
燕臨長在高門,從小不知有多少女人在他面前獻媚,見多了這樣矯揉造作的姿態,都懶得睬她一眼,全當沒聽到,反將目光落到了窗內角落裡那名少女的身上。
薑雪寧猶自端坐。
一雙明澈的眼從裡面看出來,自然且安靜,只是神情間似乎藏了幾分苦惱,倒像是覺得他是個麻煩似的,叫人看了心頭火起。
燕臨本就不滿她敷衍自己又跑來這勞什子的清遠伯府折騰,當下便微微抿唇,拉下了臉來,道:“沒想到今日我也來吧?”
周遭所有目光“刷”地一下轉了向。
尤月面色一白,剛在面上掛好的得體微笑險些扭曲,幾乎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目光豁然回轉頭來看著薑雪寧!
薑雪寧心底歎了口氣,不答話。
燕臨便道:“你出來。”
周圍又是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薑雪寧知他脾性,猜他心底著惱,倒不敢當著眾人的面觸怒了他,隻恐他脾氣上來叫大家都下不來台,便依言起身,出了花廳。
她前腳才邁出去,花廳裡後腳就炸開了。
先才還對燕世子懷有憧憬的大家閨秀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連帶著看尤月的目光都古怪了幾分。
尤月作為主人家巴巴站起來,才剛說了半句話就要招呼客人,誰料想這位尊貴的客人竟然半分也不搭理她,反而跟她們以為上不了台面的那薑二姑娘說話,言語之間更好似熟識,實在叫人驚得跌落一地下巴!
這何異於當面打臉?
原本她們以為燕世子與臨淄王殿下來赴宴,該是清遠伯府有什麽不為人知的本事,可看燕世子方才言行,似乎完全不是她們想象的那般。
尤月站在原地,望著外頭那兩道遠去的身影,臉上忽然變得五顏六色,表情十分“精彩”。
*
燕臨走在前面。
薑雪寧落後半步。
青鋒與棠兒則在更後面,隻遠遠跟著。
等走到這園子角落的幽僻處了,燕臨才停下腳步,似笑非笑地看她:“自己說要在家歇兩日,今日又出現在人家賞菊宴上,你成心要氣我是吧?”
薑雪寧自打聽見他來了,就知道醋壇子要倒。
如今果然倒了。
她抬眸望他,眼底仿若一泓清泉,隻含笑道:“我也是回了屋才看見有尤府的請帖,臨時決定的。何況你現在不也來了嗎?”
這話裡意思,竟像是說她知道燕臨也會來一樣。
燕臨頓時生不起氣來,還沒來由的感覺到了一絲甜意。
他先前抿起來的唇角便壓不住了,浮上來一抹真笑,道:“正經本事沒學多少,哄我的功夫倒練了個爐火純青!”
薑雪寧心裡道:你不就吃我這套麽?
嘴上卻是道:“可世子膽子也太大了些,方才廳中還有其他府裡的小姐在呢,你也敢過來。今日情形叫人瞧見,怕不知回頭要傳出怎樣的流言蜚語呢。”
“那便叫他們傳好了。”
燕臨眉目間竟透出幾分霸道來,渾然不將那些放在眼底。
“往日是我尚有兩年才加冠,不好叫旁人知道,怕中間生了什麽變故,讓你為流言所困;可如今就剩下兩個月,我巴不得叫全天下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