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終快樂得意嗎?
好像沒有很快樂,也沒有很得意。
薑雪蕙照樣過得很好。
有時候,薑雪寧甚至在想:她搶了薑雪蕙的姻緣,薑雪蕙到底知道不知道?
從頭到尾她都沒能向她炫耀。
因為她選上臨淄王妃後不久,薑雪蕙便遠嫁離開了京城,她也就沒有了告訴這位姐姐實情、向她炫耀、引她仇恨的機會。
“你知道我不會幫你就好,這宮裡面步步凶險,有些人誤會了一些事,把本該施展到你身上的手段,用到了我的身上,可不差點沒了小命?”薑雪寧嘲弄地一勾唇,回想起今日看見蕭姝那驟變的臉色,真覺得爽快,“有人今日看見你帶著那方繡帕來,臉色都變了呢。想來姐姐日後在宮中的日子該不會很如意。我麽,自然是袖手旁觀,坐山觀虎鬥了。”
換了旁人,未必能猜到那回到底是誰陷害。
畢竟一切都沒什麽端倪。
可蕭姝倒霉就倒霉在遇到的人不僅是薑雪寧,更是重生的薑雪寧。如今還沒有什麽人知道蕭姝對未來皇后之位的覬覦,可薑雪寧上一世同她鬥得你死我活,卻是一開始就知道那張看似高高在上的面孔下,也隱藏著勃勃的野心和熊熊的欲望。
蛛絲馬跡一串,想不懷疑到她身上都難!
薑雪蕙聞她此言卻是立刻想起了前些日的聽聞:寧姐兒在宮中被構陷與天教亂黨謀反之言有關,險些就沒了性命!
心底頓時凜然。
直到這時,她才隱約明白起來:那件事,竟然與自己有關!
薑雪寧自然可以告訴她前因後果,好讓她對蕭姝有所警惕,可畢竟她對薑雪蕙無法不介懷,且這位姐姐也的確不傻,她沒必要說,也懶得去說。
是以岔開了話題。
她一面擺弄著自己的指法,想著明日去謝危那邊學琴可千萬不能出差錯,嘴上卻是漫不經心道:“你知道自己丟了的那方繡帕,落在誰手裡嗎?”
薑雪蕙定定地注視著她,最終還是垂了眸,慢慢道:“大約知道。”
“錚——”
薑雪寧手指輕輕一顫,連帶著那琴音都跟著顫顫。
她豁然抬手回望著薑雪蕙,目光卻陡然鋒銳,像是要在這一刻將她看穿!
知道!
薑雪蕙竟說自己“大約知道”!
如果她這時候已經知道了,那上一世她拿著她的繡帕去與沈玠“偶遇”,並且搶走了她的姻緣,薑雪蕙該也是知情的!
可她從未發作……
薑雪寧甚至以為,她從頭到尾不知情!
“怎麽了?”
薑雪蕙本以為這位向來仇視自己的二妹妹,做出今日一番事來,應該已經對事情的全貌有所了解。可為什麽,她如實回答之後,寧姐兒卻反而露出這般神情?
她不很明白。
“……”
薑雪寧卻是久久沒有言語。
垂眸望著自己面前這張琴,隻覺得沒了一切練琴的心情,便直接伸手把琴一推,冷淡道:“我累了,該說的也都說得差不多了,你請回吧。”
她素來是這般喜怒無常性情,能這般坐下來耐心同她說上一會兒話已是難得,此刻便是下了逐客令,也不令人驚訝。
薑雪蕙雖覺得她有話沒說,可自己也不好多問。
於是起身來,也叫她早些睡下休息,推了門走出去。
這一天晚上,薑雪寧再一次沒能入睡。
*
第二天一早到奉宸殿上課,宮人們在第二排多加了一個位置,讓薑雪蕙坐下,原本的八位伴讀便正式成了九位。
來授課的先生們自然都驚訝萬分。
因為薑雪蕙是中途加進來的,往日他們教授的課業都沒學過,先生們不免都有幾分擔心。眾人中有不大看得慣薑雪蕙,或者將對薑雪寧的仇恨轉移到她身上的,雖都聽聞說薑家大姑娘不同於不學無術的二姑娘,是位真正的大家閨秀,可宮裡先生教的東西畢竟不一樣,薑雪蕙也不可能樣樣都知道,是以都等著看好戲,想見她當眾出醜。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像是巴掌一張扇在她們臉上——
薑雪蕙不僅會,而且什麽都會!
薑府門楣雖然算不上高,但孟氏卻是實打實把薑雪寧當成高門閨秀來養的,詩詞歌賦,禮儀進退,竟是無一不精!
只是她平素為人不喜張揚,甚少在人前展露,是以少有人知。
如今卻因在宮中不得不應答先生們的提問,且因不了解宮廷的情況,不敢有半分的馬虎敷衍,拿出了十分的認真,輕而易舉便贏得了先生們的驚歎。
現在的先生們和薑雪寧剛入宮進學時遇到的那些可不一樣了,經過了趙彥宏的事情,眾人大約也都知道謝危是個什麽樣的人了,明面上不再敢多偏袒蕭姝。
薑雪蕙又是薑雪寧的姐姐。
在這宮裡誰不知道薑雪寧受長公主殿下的照拂?他們倒是有心想要奉承兩句,可薑雪寧的學業太差,便是他們臉皮再厚也有點誇不出口。
這下好,來了個薑雪蕙!
剛剛合適!
一來她是薑雪寧的姐姐,也是被長公主破格選入宮中;二來禮儀周到,溫婉賢淑,不會給先生難堪,一點也不像是薑雪寧那個刺兒頭;三來學識過人,熟讀詩書,實在很是難得。
先生們當然不再吝惜誇獎,對薑雪蕙大加讚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