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白瓊聽話地上了樓。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上,原靜安看向兒子,見他神情淡漠,不由地笑起來:“還跟你媽置氣呢?”
“沒。”原修頓了下,還是關心了一句,“什麽時候到的?”
“四點多,直接從機場回來了。”原靜安揉了揉後頸,流露出些許疲乏,“回來睡了一覺。”原靜安做的進出口貿易,這次去的中非,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太磨人了,饒是她再能乾,眉宇之間也多了幾分倦意。
看著母親這樣,原修心軟:“一會兒我送你去做個SPA?”
“不用你。”原靜安體會到了兒子的軟化和關心,嘴角的彎度大了些,“周末再說吧,我還有事要忙。”她指揮,“你也去洗手,等白瓊下來一起吃飯。”
聽她提起白瓊,原修嗯了一聲。
他轉身上樓,想起那晚上的爭執,心裡沉了沉。
白瓊到原家的那天晚上,原靜安將來龍去脈基本都告訴了原修,母子倆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主要是原修激動,原靜安倒是很淡定。
原修一臉震驚地質問她:“媽媽你怎麽能這樣?人家才16歲,還沒成年!”
“這個你不用擔心。”原靜安避重就輕,“到時候就說是血友互助,我會找人安排的。”
“這根本不是安不安排的事情!”原修忍著氣,試圖說服母親,“您為我好我知道,我是您的兒子,可是人家也是父母養大的……”
“是她媽媽同意的。”原靜安打斷兒子,“她爸爸車禍去世,留下個兒子比她小幾歲,撞斷了腿,可能要高位截肢。”
原修張了張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顯然沒想到背後有這樣的隱情。
少年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原靜安怕他太激動,拍了拍他的肩膀,平靜繼續道:“他們家要錢,我們家有錢——我不是拿著錢去替你買命,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我不這麽做,她弟弟的下半生會是什麽樣子?”
“不是……”原修擰著眉否認,“不是這樣的。就算是他們家很困難,還有其他方法,不應該為了一個孩子去犧牲另一個。”
原靜安歎了一口氣:“你是獨生子,體會不到這種心情很正常,但我作為母親,我能理解。”
如果她有兩個孩子,自然是希望兩個人都好,可要是其中一個出了問題,難免不會顧此失彼。
原靜安為人強勢,但了解自己的兒子,原修性格溫和,不願與人起衝突,也不願傷害別人,自然不會同意她的行事。
可這並不能夠左右原靜安的決定。
為了她兒子,要她做什麽都可以。
原靜安主動結束談話,往門外走,到了門口又回頭叮囑:“原修,這件事情木已成舟,你不要再插手了。”
原修覺得很憤怒,甚至於遷怒白瓊。
從小到大,他是多麽渴望擁有一副健康的身體,而她呢,明明擁有,卻如此不珍惜。
何況他們這種血型,一生都要小心不能遭遇重大出血,以為很可能面對血站供血不足的問題。他不相信,她們那個小地方的血站會有RHAB型的儲備——他們家人難道沒有告訴她千萬要保護自己嗎?
可想到了她的家人,原修稍微冷靜了些。
或許她也不是自願的。
她才16歲,還什麽都不懂,面對那樣的家庭,要是知道自己能夠救弟弟,或許根本不會反抗吧。
原修心裡勉強接受這件事。
對白瓊多了份怒其不爭的心。
原靜安走後,他有意疏遠白瓊,試圖等她長大一點,多愛惜自己一點,這樣就不會答應這樣荒謬的交換。
原修甚至都想好了,要是他們家實在需要錢,他會努力說服原靜安無償資助他們。
可他瞧著白瓊那態度,像是對這份交易甘之如飴。
這段時間原靜安不在家,原修對這件事原本有些淡忘,但今天他媽媽一回來,他無法避免地又跟著緊張了起來。
晚上,四個人一起吃飯,原靜安坐在主位上,讓兩個孩子坐在她手邊,她倒是打從心底憐惜白瓊,主動問她的生活和學習。
她氣質幹練,雖已盡量溫柔,還是不免帶上一板一眼的語氣。白瓊坐在她身邊,有一句答一句,像是跟老師談話的三好學生。
原修在一旁冷眼旁觀,心想這樣下去怎麽行。
照白瓊對原靜安的態度,她媽媽說什麽她都聽,到時候肯定不敢拒絕為他獻血的要求。
說不定明天叫她去獻血,她袖子一撩就去了。
原修心裡莫名地多了一分躁,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匆匆扒了兩口就上樓。
“這孩子,急什麽?”原靜安對他的突然離席有些不解,“又不舒服了?”
李奶奶說:“一會兒我弄點水果端上去。”
原靜安嗯了一聲。
旁邊的白瓊垂著臉吃飯,心裡倒是想,他果然不喜歡自己的到來,怕她搶走了媽媽的關注。
自從知道了原修沒見過爸爸,白瓊心裡其實很理解那這種對母親獨佔欲,可知道歸知道,她心裡還是忍不住有些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