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葉手中的糖紙不知何時已被撚成了黑灰,他小小的手攤開,抬手將掌心黑灰往前頭一吹,甘蘇瞧著那些飛出去的黑灰,沒有落地,反而像是掛在了一些東西上一般。
柏葉嘀咕:“還不行嘛……”
他又從小熊維.尼的口袋裡拿出一顆糖塞進嘴裡,糖紙在掌心搓了幾下,再度攤開掌心時又是黑灰,他使勁一吹,黑灰飄灑。
甘蘇眼前慢慢出現一個身影,等到全部能看清,她一愣,“李夏……”
真是跟李冬長得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鼻翼下頭的胎記。
甘蘇打量她,心底松口氣,李夏穿著校服,和電視裡所見的那些鬼簡直天壤之別,她並沒有可怖的容顏,只是慘白而已。
柏葉拍拍甘蘇的腦袋,“姐姐你不用怕,我怎麽可能讓你看見她的真容呢。”
“真、真容?”甘蘇怎舌,好吧……原來這是美化過的……
柏葉一副大人樣,看著李夏說:“小姐姐,你跟我走吧。”
李夏搖頭,回頭盯著李冬看,李冬依舊趴在桌上哭泣,李夏伸手:“姐姐……”
“小姐姐,你留在這兒,也不會改變什麽的呀。”
李夏執著搖頭。
“咕咕……咕咕咕……”小白雞從柏葉的肩頭飛走,在李夏的面前打轉。
李夏看著小白雞嘴唇揚起,露出一個微笑,只是說:“姐姐……”
“咕咕咕……”小白雞撲騰著翅膀,但也畢竟是隻雞,飛不久,眼看撲扇幾下就要摔下,李夏想去接,可她是虛無空幻,小白雞穿過她的掌心,繼續下落。
柏葉急了:“苦狄苦狄!”
幸虧有人眼疾手快,伸手把它撈住。
甘蘇松口氣。
小白雞在時辰的掌心翻個身,眼睛直直看著李夏,似乎在央求她快些離開。
“你看,現在的你什麽也做不了。”柏葉平靜陳述著事實,告訴李夏她現在只是一個鬼魂而已。
李夏耷拉下腦袋。
柏葉板著小臉繼續說:“小姐姐,趁著現在我還能為你指路的時候,趕緊走吧,不然你執念難消,化為厲鬼時,迷霧滿路,就再也走不掉了。”
李夏艱難擠出話:“姐姐……姐姐……怎……麽……辦……”
甘蘇這才發現,成為鬼的李夏能說出的話並不多,唯一能念清的,也就“姐姐”兩個字。
柏葉指著時辰:“這個怪叔叔會幫她的,你放心好了。”
時辰瞥了眼柏葉指向他的手指,微微頷首。
李夏盯著時辰,依舊沒有要離開的樣子。
“咕咕……”小白雞叫喚兩聲。
柏葉用天真爛漫的眼神看向時辰,“怪叔叔,她想看你幫李冬,幫完後她就跟我走。”
時辰微微皺眉,說實話,他還未想好怎麽幫。如果重新譜寫過去的日晷,可能會生出其他變故。他不可能為了這一個,而去冒千千萬萬的險。
彭越抓住他的肩:“你可不能為了這破蛋瞎改過去的日晷,會有異變的。”
時辰搖頭,以示沒有這個打算。
時辰看著李夏說:“我能讓她在大學畢業以後過上不錯的生活,但距離那時還有許多年,這中間的年數,她如何排解心中不快,由不得我說。”
李夏有些泄氣,眼神依舊有些祈求。
柏葉稚氣說:“小姐姐問你,為什麽非得是大學畢業以後,就不能是現在嗎?”
時辰冷淡道:“現在她還無法獨立,等她真正可以獨立的時候,我才能給她機會。”
彭越點頭,勸說李夏:“每個人的機會都是有限的,面癱願意在她的日晷上添上遇見機會的時與辰,已經常人是不可求的了。”
李夏看著窗簾上投出的影子,李冬正用手拭去眼淚。
“姐姐……”李夏只是重複著這個字眼。
甘蘇覷著她,開口:“李夏,你已經死了。”
李夏明顯渾身一僵,眼淚在眼眶打著轉,當淚流出來時,卻化為霧氣散去。
甘蘇冷淡道:“下雨天,你能為她遮雨嗎?不能。父母吵架,你能讓他們停止嗎?也不能,你只能眼睜睜看著。李夏,我聽老人說過,當人身邊留有鬼魂,會帶走她的運道和壽數。你想幫她,興許離開時最好的選擇。”
時辰覷著甘蘇說話的模樣,語氣雖然重,面容嚴肅,其實還是熱心,只是換個人換種方式。
彭越湊在時辰耳旁,“剛才甘蘇說話的樣子像不像你?”
時辰眉梢微揚,瞥了眼彭越,“不像。”
彭越雙臂環胸,嘀咕:“我看挺像的……冷冰冰的……”
柏葉讚同點頭:“沒錯的,是會讓她折壽的,裡面的姐姐現在脾氣這個樣子,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你在,你的鬼氣纏繞她,她心底的惡被放大,快樂自然越來越少了。”
李夏看著窗簾的影子,“姐姐……”
她哭了起來,眼淚散於空氣,有些美,又那麽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