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利荏低頭望著鳴刀,他的命是用將士們和母親的命換來的,如果他們真的那麽希望,那他要去嗎?可是道士師傅說,身在江湖,了無束縛,內心逍遙,才能自由自在。
彭越嘴角抽搐,偷偷瞪他好幾眼:求求你趕緊參軍去吧,你去了我們也好回去了。
彭越催促:“你趕緊去吧!”
利荏抬頭,看著彭越扯了個笑,倔強道:“你想我去,我偏不去。”
“嘶——你個破孩子!”
利荏歪頭脅肩,故意氣他。
*
時辰帶著甘蘇來到山頂,寒風吹颯,放眼望去,都是白雪皚皚的山嶺。
甘蘇抱緊自己,這兒的風吹得她臉疼,時辰看她兩眼,脫下西服外套,往她頭頂一罩,甘蘇趕緊扯住兩邊衣領,裹住頭,只露出臉的一小部分。
甘蘇哆嗦道:“來這兒是有什麽事要說嗎?”
這麽大冷天的,跑來山頂吹冷風,估計也就面前的人做的出了。
時辰一字一句肯定道:“你看到了不少關於利荏的事,但你似乎不願意說。”
甘蘇心虛低頭,“我……”
時辰不語,周圍空氣都因為安靜而凝結,甘蘇小心翼翼抬頭瞄他一眼。
時辰一本正經問:“有什麽是需要你隱瞞的?”
“嗯……”甘蘇沉吟,隨後歎口氣,輕聲說:“利荏的父親……”
“利荏的父親?”
時辰眉梢微挑,的確,薑武沒有提到關於利荏父親的事情,是他刻意避而不談,還是連他也不清楚。
*
利荏和彭越面對面坐了許久,利荏忽地轉身朝薑武走去,薑武瞧見他向自己走來,趕緊挺直腰板,撥弄下亂糟糟的頭髮與胡子,讓人顯得精神些。
“利荏……”他沉肅叫他。
利荏半跪在他面前,鎖眉覷他問:“如果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們還會這麽選嗎?用十萬人不得輪回的結果,換回我這條命。”
薑武微抿嘴唇,眉頭緊擰。
“會嗎?”利荏再度發問。
等了許久,薑武都未回答,利荏站起來,垂眸看他兩眼轉身離開。
“會!”
沒走幾步,薑武威嚴的聲音在利荏背後響起。如果再給他一次,他與華靈還是會那麽選。
利荏回頭,不可置信:“為什麽?”
“你是我和華靈的希望,也是十萬將士的夙願,誰不想凱旋,誰不想保得一方安定,他們是征來的士兵,護的是家,護的是國。他們跟著我,就是想打勝仗!所以即便我死了,還有你。你明白嗎?”
利荏不語,他覺得有些喘不過氣,好像有什麽東西鉗住了他的雙腳,再也不能自由自在飛了。
利荏猶豫半晌,輕聲問:“那你是我父親嗎?”
薑武笑著搖頭:“利荏,我是舅舅。”
“那我父親……”
“他是一方江湖賢士,也是個武癡。偶然與你母親相遇,兩人情投意合,而後結發。”
“你之前說他死在須幽嶺……”
“他與我們一同上了戰場,我與華靈退至後方時,他已身中數箭,想來應該……”
利荏垂眸,水中毒加上銀箭穿心,怎麽能活。
“你父親那日並未葬身須幽嶺。”時辰的聲音突兀響起。
彭越彈起來,咧嘴笑看利荏身側。
時辰擁著甘蘇出現,甘蘇睜開眼,時辰松開她,甘蘇將罩頭西服取下還給他,“謝謝。”
時辰接過,不緊不慢穿上。
利荏急切道:“我父親當時沒死?你如何得知?”
時辰瞥了眼甘蘇,淡淡道:“這幾日你應該知曉,我非常人,我自有我的辦法知道。”
“那我的父親現在何處?”
“他已經去世。”
利荏一下泄氣,甘蘇看在眼裡,果然,這孩子還是希望自己能有個在世的親人。
“不過……”時辰轉折開口,“他與你一起度過了十年快樂的歲月。”
利荏瞠目結舌,他慢慢緩過神來,“十年……道士師傅……”
“嗯,那個撿你養你的道士師傅,就是你的父親。”
利荏眸光閃動,一時不知說些什麽。
時辰:“他重傷趕去你母親那兒時,只有你活著,他便抱起你,獨自將你撫養長大。”
“師傅……”
薑武吃驚:“水中毒外加身上致命數箭,他怎麽能活下來?”
時辰平靜說:“他武功高強,尤其是輕功,躲開致命箭不足為奇,而且他習有精妙的內功心法,暫壓水中毒也並無可能。利荏,這些我相信你很清楚。”
利荏沉默,他道士師傅的武功的確十分高強,與他一起生活的十年,他雖然隻著重教了他內功和輕功,但是僅憑這些,他安然度過了孤身一人的五年。
唯一馬失前蹄的一次,大概就是跟甘蘇一起的那回。
利荏垂首:“那他為何不與我相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