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荏抓住一片雪花,看著它在掌心融化。
須臾,利荏嘴角揚起,將融為水的雪握在手裡,他起身回頭對時辰說:“我們回去吧。”
“明白了?”
“沒有比此刻更明白的時候。”
時辰頷首,抓住他的手臂。
雪花雜亂飛舞後,塔樓上的兩人消失。
*
甘蘇用下巴敲著膝蓋,感覺到什麽,她欣喜抬頭,“回來了。”
果然,十幾秒後,時辰帶著利荏重新出現。
彭越無精打采看甘蘇,“甘蘇……”
“嗯?”
“你現在好像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面癱了……”
甘蘇垂眸思考,是這樣嗎……時辰還沒出現,她就知道他回來了,內心的感覺的確變得更明顯了。
利荏握著鳴刀走向薑武,他立在他面前,居高臨下望他,身影挺拔,眼裡的迷茫變為堅定。
“我去參軍。”他認真道。
薑武忍不住喜悅,“真的?”
“嗯,但我不是為了母親,不是為了你,也不是為了十萬將士。”利荏坦然道,“我是為了百姓。”
薑武不斷點頭,聲音顫抖:“好,好,都好。”
“我會從個小兵穩扎穩打學起,但我絕不會隻當個小兵,等我當上將軍,我要結束這連年的戰爭。
我要讓這裡沒有鮮血,沒有屍首,只有安定。”
薑武扶著石碑站起,第一次露出欣慰的笑:“孩子,你會的,會的……”
利荏回頭看著甘蘇和時辰。
他一直明白的,他的師傅,教了他自由,但也教了他軍魂。
劫富濟貧,除暴安良,都是為了百姓,他的父親,承繼著他母親的心願,耐心教導他,成為一個有責任、有擔當、有將心的人。
他是將門之後,那就注定要浴血戰場。
薑武露出釋懷的笑,彭越人一下精神起來,他激動跑到時辰面前,“面癱,我舒服了!”
時辰不再咳嗽,微微點頭。
天空的太陽更明耀些,甘蘇覺得周遭的空氣也舒服不少。
利荏:“我等會兒就去招兵營。”
薑武看向時辰,又看了眼利荏,“時辰……我……”
時辰:“一起去吧。”
薑武:“多謝。”
*
時辰將眾人帶到了排著長隊的幾個軍帳外頭,甘蘇環顧四周,這才確認,這些軍帳是招納新兵的地方。
薑武看著這些隊伍,欣然:“不愧是我朝男兒……”
來這兒的,都是抱著誓死的決心上戰場,守護著每一寸疆土。
利荏握著鳴刀,抱拳:“各位,就此別過。”
時辰面無表情,彭越則急切揮手,“拜拜拜拜。”他急著要回去,他一點也不想再呆在這兒了。
甘蘇:“等等。”
“姐姐。”
甘蘇從懷裡拿出塊絹子,塞給利荏,“你的名字,從軍之人,怎麽能沒個名字呢。”
利荏展開絹子,黑灰寫成的兩個字——利荏。
利荏咧嘴笑:“姐姐。”
甘蘇擺手,“你就不要說感謝的話了,去吧。”
利荏笑著轉身,薑武欲言又止,但沒叫住他。
走了幾步,利荏回頭,他看著薑武,半晌道:“舅舅……”
薑武眼眶濕潤,笑著點頭。
利荏挺直腰板向前走,時辰瞬間去到他身前,周遭的一切停止,包括利荏。
甘蘇看著時辰抬手,在利荏臉上做了那個動作,日規,這次是遺忘吧。
幾秒後,時辰回來,一切人和物又按照原來的軌跡繼續動著。
時辰冷淡道:“有些東西,他就不必記得了。”
甘蘇點頭:“嗯。”
薑武望著利荏的背影,以及他手中的鳴刀,開口:“我一直沒想明白,鳴刀是怎麽開刃的,直到你們提到守陽。”
守陽,利荏的父親,也是利荏的道士師傅。
薑武轉身看向時辰和甘蘇,“你們故意隱瞞了這件事。”
甘蘇垂眸,鳴刀由長鳴劍重鑄之後,尚未開刃華靈便死了,利荏在須幽嶺承了十萬將士的夙願,而這刀則承了不甘與怨恨。
甘蘇看到,在利荏十歲生辰的那晚,利荏的父親看著熟睡的利荏,說自己要去找華靈了。
為了洗淨鳴刀沾染上的恨怨,他以生命為鳴刀開刃,讓其重塑正氣。
時辰清冷道:“他不需要知道,知道了,他只會更自責,更抗拒。”
薑武搖頭:“時辰,我真的看不透你……”
你究竟是為了日晷,還是利荏……
薑武來到甘蘇面前,“甘蘇,多謝你,讓我知道了守陽的事。本不屬於你的時間暗夜,我就收回了,當作是給你的謝禮吧。”
“什麽……”
甘蘇還未反應過來,薑武的兩指便輕觸甘蘇額間,甘蘇無法動彈。
時辰:“午倉,仔細看著。”
彭越認真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