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不介意嗎?”荷兒偷瞥她的神情。
李娉婷淺淺一笑,並未說話。
介意不如,不介意又何如,豈是她能定斷的……
“娉婷,朕……”朱暉景剛進了這明清殿,就瞧見她這副多愁善感的模樣。
李娉婷起身,“陛下。”
“不必多禮。”
李娉婷直視他,黑色的眼眸,懇切他給一個答案。
朱暉景抬了下下巴,示意身後的公公將西域進貢的寶貝獻上。
李娉婷溫柔道:“陛下有話請直言。”
“娉婷……”朱暉景難得歎氣,“朝臣商議,四月……”
“臣妾明白。”李娉婷打斷,話語軟弱,卻如刀劍利刃。
“還有別的想與朕說嗎?”
李娉婷搖頭。
兩人間不過半米,朱暉景未再走近,看她這副模樣,惱怒之意即刻而起,旋拂袖而去,走至門口,他停頓:“娉婷,除了那回瘟疫,你何曾言明過對朕的心思?或是,你的心,從一開始便不在朕這兒!”
李娉婷微微昂首,眸光閃動,輕語:“陛下……”
朱暉景卻未聽見她的話,徑自離去。
荷兒偷瞥兩眼,嘴角微微上揚,這后宮,就要熱鬧了。
四月吉日,新皇選妃。
次月,明德貴妃生父李國公入獄,罪在貪汙糧餉。
“我要見陛下。”灼日當頭,李娉婷站在寧溪宮前。
安居殿下了令,嚴禁她踏足。據說皇上近日最寵幸賢嬪,她便隻好來這兒。
“娘娘,請回吧。”皇上身邊的公公犯了難。
李娉婷不為所動,“王公公,讓我見一下陛下,我有話要說。”
“娘娘,您可折煞奴才了,陛下沒發話,奴才哪敢讓娘娘您隨便進去呀。”
李娉婷咬牙,臉色煞白,額上也冒著虛汗,她轉頭對荷兒說:“荷兒,去把它給我拿來。”
“娘娘……這……”
“去!”李娉婷固執。
半個月了,不管她怎麽求見,陛下就是不肯見她。
半晌,荷兒小跑著抱來一個盒子,她在李娉婷面前打開。
王公公犯了難,跪下磕頭:“娘娘……”
李娉婷從盒中拿出藤條,握住就那麽闖了進去,誰人能攔,誰又敢攔。
“娘娘——娘娘——”一眾奴才隨在李娉婷身後進去。
進了那屋,她能瞧見的,除了朱暉景與那賢嬪的嬉笑臉,再無其他。
李娉婷舉著藤條,跪在他面前,“陛下,臣妾請陛下為我阿爹明清白。”
朱暉景瞧著她,一言未發。
“陛下!我阿爹絕不是那樣的人!他從小就教導臣妾……”
“夠了!”朱暉景將新斟的熱茶就這麽砸在了李娉婷身旁,白瓷碎了一地。
滾燙的熱水幾滴灼到她白嫩的肌膚,李娉婷人一顫,朱暉景眉頭不禁一蹙。
“下去吧。”他話語柔和些,擺著手。
“陛下!”李娉婷俯首跪地,態度強硬,頭就磕在碎片上,不願離開。
朱暉景手握拳,怒不可言:“王福!”
“奴才在。”
“拿給她看!”
“喳。”
一個木托,上頭是幾十本奏折。
她掃了一眼,呆愣許久,只是拿著藤條站了起來,人有些虛弱,卻做足了禮節:
“臣妾告退……”
那些是什麽奏折,無非是彈劾她阿爹的,她看了有何用,她相信她阿爹,她阿爹絕對不會做那樣的事……
可她最信任的人,卻不相信……
“是我太過愚蠢……”她軟弱無力說著。
王公公機敏,瞥著朱暉景的神情,有怒有憐,琢磨著,想必皇上是聽見娘娘的話了。
賢嬪湊上來:“皇上,臣妾……”
“滾!”
朱暉景死死盯著碎片上沾染的血跡,“王福。”
“奴才這就去。”王公公觀察入微。
“記住……”
“奴才明白。”
明清殿,荷兒手裡拿著王福偷偷給的脂凝膏去給李娉婷上藥。
“娘娘,你別傷心,陛下他一定有他的苦衷。”
荷兒替她擦著額前的劃口,卻隻字不提這藥膏從何而來。
李娉婷覷著藤條,也未在意這罕有的藥膏。
脂凝膏,極度罕有,西域今年上供的一盒在朱暉景手裡。
“荷兒……”
“嗯?”
“荷兒,你幫我去送封信吧……”李娉婷摸著藤條。
“娘娘,您要送給誰?”
“你給王公公就行……”
玉蘭盛開的那日,李娉婷在河邊等了足足半日,朱暉景都沒來。
她身子骨本就不好,以前人柔弱些,但性子明朗,如今終日愁著眉,心中難免鬱結。
回去的路上,兩個月的身孕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