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刀帶著甘蘇挪到了時辰身後的位置,隱去的氣味身形,她眼睛一張一合,看著他最後慌亂的身影。
死亡……
她嘴角微微扯起,這次心裡沒那麽痛苦……
這次死亡的模樣這般醜,她怎麽能讓他看到呢。
她怕是只剩下血肉……或是只有血水了……
“甘蘇!”
在他沽沉的呐喊下,她終是闔上了眼。
“甘蘇,甘蘇。”
寅雙也著急現了形,申寸瞧他那虛無的身影,眼神狠辣,再次向他扔去的那串佛珠。
寅雙待反應過來,回過頭,剛好被佛珠砸中天靈蓋。
申寸淡淡道:“你不過是隻魅,懂得什麽情愛,我還是幫你,歸了你的靈,了結了罷了。”
寅雙搖頭:“紅楓……不可以……我還沒見到他……我——”
佛串落地斷裂,
佛珠四散滾落,
再無魅靈氣息。
*
甘蘇家,寅雙肉身旁,紅楓眸光閃動,虛弱地握住他的手,“你會好起來的……”
忽地,他手握空,寅雙肉身消失。
床上隻留下五根血針。
“怎麽會……寅雙!”紅楓瞪大眼,他捂住胸口,嗆出一大口血。
聽見動靜,王阿姐和李胡子衝了進來,看著空蕩蕩的床鋪,滿臉驚詫。
王阿姐困惑訝然:“大胡子……我明明封存了他最後一口氣息……”
紅楓嘴角躺著血,“不會的……不會的……”他低頭覷著掌心的禦守,“你會回到你肉身的才對……”
李胡子盯著紅楓手中已經沒了金魚的禦守,“你許願了?”
紅楓懇切看著李胡子問:“為什麽寅雙沒回來……”
李胡子:“你許什麽願了?”
“我只要他平安回來,回到肉身裡……”
王阿姐手微微顫抖:“他是夢魅,回不來肉身只有一種可能……”
紅楓扭頭看她,紅色的瞳孔裡是絕望,他哪能不明白,“我不信……”
“咳咳——”
驟然,王阿姐捂住嘴順著門倒下。
李胡子擔憂扶住她,焦急問:“倩倩,你怎麽了?哪裡不舒服?”
王阿姐松手,掌心是剛才咳出的鮮血。
李胡子慌亂:“你什麽時候病了?你病了為什麽不跟我說?”
王阿姐搖頭:“不是……是賴家氣骨絕了……”
李胡子沒明白。
王阿姐垂眸:“寅雙他……死了……”
寅雙與她本出同門,吸了她賴家氣骨,沒了後,她自然也有所感應。
李胡子和王阿姐對視一眼,又看向床邊,床邊哪裡還有紅楓。
王阿姐盯著地上的一片血紅楓葉,空了的禦守,床上的五根血針,最後閉上了眼,“大胡子,相愛相守有那麽難嘛……”
李胡子抱住了她,沒有說話。
*
時辰面容嚴峻,他輕輕揮手,空氣再度暫停。
他撥開靜止在他眼前的樹葉。
“小蘇……”他啟唇輕喊一聲。
申寸瞧著:“你這是要做什麽?甘蘇不願讓你看見她的死樣,現在,她估計也已經變成一灘血水,和熔漿混在一起了。”
時辰彎腰撿起一顆滾落到他腳邊的佛珠,他反手擲向申寸,申寸側臉躲閃,下一秒,是一根藤條,刺穿了他的心臟,他被帶著往後拖了幾步。
最終,未太將他釘在了牆上。
時辰不帶感情,冷眼覷他:“你很吵。”
時辰閉起眼,從靜止的空氣中開始分辨那一點點細微的,被隱藏起來的時間流。
甘蘇……甘蘇……甘蘇……
時辰睜眼,手腕上的羅經儀表盤有了動靜,指向了時辰的後側方。
時辰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咳咳……咳咳……”
他又悶咳起來,先前三次逆轉時辰之後,他身體不能再過度耗力。
申寸看著他:“你找到她有什麽用,她連屍體也沒有了……”
時辰一言不發,羅經儀不動了,他也停下。
他伸手,未太從申寸身上抽回,佔著血飛回了時辰手裡,藤尖鮮血一滴一滴落下,申寸則沿著牆壁滑落,貼坐在冰涼的地上。
申寸想伸手去抱黑貓的屍體,時辰頭也沒回,做了個捏拳動作,申寸忽地動彈不得,看著黑貓一點點,化為顆粒。
“啊……”一瞬錯愕之後,申寸笑了下,“時辰……你以為這樣……我會難過麽……”
時辰雙手握住未太,橫揮一刀,攔腰斬斷了身後一片密林,半截樹群,簌簌倒下。
時辰卻呆呆地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一刀,揮到了鳴刀形成的護盾,鳴刀現了形,沒了主人的鳴刀,插在土中,依舊鋒利,發出低沉的嗡聲。
時辰凝視著刀後的那一灘與血水相混的熔漿。